鬼殿中,郁无渊坐在几案前,批阅着各层呈上来的冤折。 还未批完,黑白无常拎着一男一女两个鬼魂踏入殿内。 “王上,这是刚来的——” 两位鬼差抬头,同时愣了愣。 他们的目光落在那高台上,只见原本略显孤独的几案旁,不知何时多了一套新的桌椅。 打眼看去,这桌椅除尺寸小了近一半,其余的木料、花纹乃至雕刻的细节,都和郁无渊那套如出一辙。 而江钰,此刻就躺在椅上,单脚踩着扶手,另一腿悠闲地翘着二郎腿,正津津有味地看着手里折子。 这啥情况? 黑白无常愣了愣,半晌回过神来,压着两个魂魄跪在殿中央。 那男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嘴里大呼:“大人!大人我冤枉啊!我不该进十八层地狱的啊!” 另一旁的女子满脸恨意,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有无数的话语拥堵在喉咙口。 “八卦?” 江钰听到动静,手中的折子瞬间合上,装模作样地替郁无渊开口:“有什么冤屈,速速交代。” 那男子闻言,急忙磕了两个头,声音中带着一丝急切:“草民仆信南,我和韩娘,就是旁边这位,两情相悦,本是天作之合……” “你放屁!!!” 然而,他说到这,韩娘突然像是被点燃的爆竹,破口骂道。 “韩娘,你这样是还在怪我吗?”仆信南想去拉韩娘的手,“我都是为了你好!” “滚!滚开!!!” 韩娘见其靠近,疯了般对其拳打脚踢。 黑白无常迅速上前,分别按住两人,不知说了什么,才让他们稍微平静下来。 仆信南平复片刻,继续发言:“我虽出身寒微,但是在念书方面很有天赋,韩娘的父亲就是我的夫子。故而我与韩娘经常在私塾碰见,一来二去默认了关系。” “嘎嘣。” 是韩娘咬碎牙齿的声音。 “后来,韩娘到说亲年纪,我都主动上门求娶了,谁知她父母看不起我的家世,非但不同意,还给她相看了个公子哥。” “那天韩娘在我面前诉苦,哭得很惨,我知道她不愿意,所以……” 说到这,仆信南声音微若蚊鸣:“所以我就杀了她。” 江钰:? “但这不是我愿意的!痛在她身,伤在我心。我只是当时想着,与其让韩娘与别人蹉跎,不如她先下黄泉等我,等我寿尽,我们两人一同转世再续前缘,岂不美哉?” “你的意思是说,你要和她一起转世,所以让她先死,但是轮到你自己,就要等到寿终正寝再死。”江钰听不下去,打断道,“那你怎么现在就下来了?” 提起这个,仆信南咬牙切齿,满脸怨愤:“都是因为她父母报了官,那群衙门的粗人,竟直接活生生将我打死。” 江钰松了口气。 呼~ 心里舒畅不少。 她转头看向韩娘:“我能听听你的版本吗?” 轮到她辩解,韩娘“砰砰砰”磕了几个头,吓得江钰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大人,我韩娘自幼家教严格,从未与任何男子有过私情。他所说的那些暧昧之事,完全是子虚乌有!” “家父有教无类,哪怕他科举十年尚未考取功名,也照教不误。我与他,也不过是在寻家父时在私塾见过几面而已,从未与他默认过什么关系!” 仆信南急了:“韩娘!别说气话!” “民女所言皆属实,如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 “韩娘,你要是不喜欢我,为什么给我送吃的?”仆信南不甘心地追问。 韩娘答:“吃食是我母亲怜众人读书辛苦,准备的加餐,你当时不在,我才好心给你留了一份。” “那你,你为什么定亲后特意选在我背书的地方哭?不就是舍不得我吗?” “我只是不想一辈子蹉跎后院,怜惜自己身为女子的无能为力,谁知道你会躲在树后面!” “好,行,就算这些不算,那你为什么对我笑?” “……” “看!大人您看,她没话说了,她对我笑就是喜欢我!” “我杀她也是因为太喜欢她了,这不怪我!大人,我不该去十八层地狱的!” “……” 江钰揉了揉眉,小声感慨:“果然,自作多情是男人的通病。” 她依稀记得自己曾在书上看过,男人这个物种,天生比女人更容易想到性,也通常假定其他人和他们有同样的感觉, 所以他们才很容易将女人友善的微笑夸大为性的要求。 但他们行为上还是以维护自己的利益第一位,做决定时也是从这个角度出发。 他们做任何事情,都有一个不损害利益、不让自己吃亏的前提。 他们,不是个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