苑陶的尸体同泥塑一般僵在了原地,被悬挂于藤蔓的憨蛋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那景象同奶奶死去的时候很像。
“唔啊啊啊啊!”
憨蛋嘴里发着怪叫,用毁坏了的水枪不停朝颜欢喷射,可枪口只有零星几个小水滴,轻缓缓地落于泥地。
“好了,接下来就是处理你了。”颜欢将倒挂着的憨蛋儿给提到了面前。
那傻大个将嘴抿起了,眼角满是溢出的泪,滴落到额头上。
在过去,这憨蛋儿是“守村人”,心不坏,有点傻,但村中大小事都知道,村里红白喜事会主动去帮忙,这样便可替奶奶和自己讨要一口饭吃。
在老一辈的眼里,“守村人”不会被当作正常人,这些人在村中被认为是用一生去守护一方水土。
他们是来人间苦修的,为村子消灾挡难,把所有的噩运挡在自己身上,今生苦是为来世福。
可对于小一辈儿,尤其是稚童来讲,那憨蛋儿的处境就截然不同了,他只是个供人随意凌辱欺负的傻子,尤其是奶奶过世之后,那种霸凌更加变本加厉。
从某种意义上讲,苑陶确实救憨蛋儿逃离了水火。
憨蛋儿痴傻,本心不坏,如果不是去碰他悬挂于胸前的布袋项链,他根本就不会动怒。
而那布袋对他来讲无比重要,也是因为里面装了奶奶的骨灰。
“好不容易逃离苦海了,却是遇人不善,真不知道你是走运还是倒霉了。”颜欢抬手一指,仅存的八枚“九龙子”法器腾空飞起,串在了憨蛋儿脖颈上。
“回头看公司的处理态度吧。”
啪!
又是一个响指,藤蔓蜿蜒爬行,拖着憨蛋儿就往赛场中前行。
解决了这一突发的事故,颜雨那边的比赛也快开始了。
颜欢想了想,还是想尽快找寻到“太阴”的下落,便施以“凝火分身”,差遣一只火猴子所化的自己去了罗天大醮的比赛场地,自己则继续在山中游走。
拍拍手,山中栖息的红嘴蓝鹊和蓝喉蜂虎群振翅飞了过来,林中一片窸窸窣窣声。
“诸位,还请帮我把山中有异常的地方给找出来。”
颜欢拱手道,那成群结队而来的鸟又四散飞去了。
稍一片刻,四面八方皆有鸟鸣阵阵,清脆婉转声不绝于耳。
“这龙虎山有这么多异常吗?”
颜欢面露惑色,扭身一转,自西侧先行,循着鸟鸣声挨个儿找去。
来到西山头,此处并非是深险腹地,距离大赛场地仅有两公里的距离,但位置极其隐蔽,周围遍布灌丛,枝繁叶茂,是个藏东西的好地方。
“没有精灵的气息,倒是有几分活人的生气,谁躲在这种地方”
不怕蚊虫叮咬嘛···
颜欢朝两人藏身的方位望了一眼,躲在繁茂枝叶后的两名“全性”瞬间如坠冰窟,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刚刚才接到了苑老那令人摸不着头脑的消息,怎么转眼碰见群灵山的巫王了?
“不妙,不妙啊···”
蹲坐粗壮枝干后的紫发女人手持钢钉,小心翼翼地隐藏炁息。
“日他亲娘嘞,说是让人家来阴人,我才高高兴兴地来的,可没有人说巫王颜欢跑这地段上了?”
“寻灵,这家伙应该只是来寻灵的吧?”
紫发女吞咽了下口水,将自身存在融于周围环境之中。
“师父有训,人以万物灵长自居,就是这种妄自尊大的想法,才阻碍了人的进步。人作为天地万物的一份子,必须师万物所长于一身,这样才可以最终融于万物···”
“这样藏匿于自然而无所被察觉···”
女人低声喃喃道,背后树叶起了“沙沙”声,“呼哧”一下,颜欢蝙蝠般倒吊着就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全性呀,师出自然门?”颜欢笑着问道。
“真是辱没了南北大侠传承下来的门风,这样恣意妄为,容易受万物背弃,还是收收性子为妙。”
“咿呀!!!”尖锐刺耳的吼叫让颜欢捂住了耳朵。
那女人冲旁边一喊,“被发现了,快点动手!”
见紫发女的视线转了过来,藏于灌丛的贝雷帽男子将手中吹箭猛然握紧了。
妈的,暴露的是你,这么一喊,不是两个人都暴露了!?
“蠢女人!”贝雷帽心中暗骂一声,口中鼓足了一腔炁息,箭筒内的毒针瞬息而出。
这么快的速度,即便是巫王,也很难反应过来吧!
唰!
三枚毒针刺穿了颜欢的身体,那贝雷帽男子兴奋地从灌丛中跳了出来。
“成了!什么巫王,不过如此,中了我这‘三更阎王箭’,神仙来了也没有救!”
扑通!
不远处,一个身影从树干上轰然坠地。
“诶?”贝雷帽目瞪口呆地审视着凸起树根处晕厥的女人,双手颤抖不止,吹箭脱手落地。
他就见树木的上方,颜欢胸前有破开的三个水洞,流水清泠,清澈明亮。
那三枚毒针径直从他身体中穿过去了!
就在这一刹那,贝雷帽男子突然明白苑老所指的“怪物”是什么了。
他当机立断,拔腿就跑,没等窜出去几米,脚底灌丛尖刺猛生,忽的刺穿了他的四肢,将手筋和脚筋一同挑断。
“啊啊啊啊!”贝雷帽的男子疼得满地打滚,胳膊腿儿再无半点气力,只是眼巴巴看着藤蔓绕过脚踝,将自己身体给提了起来。
“真是扫兴。”
颜欢随手将那男人挂在了树上。
等等?
想了想,颜欢察觉到一丝古怪,这鸟儿传回来的异动消息,不会全都是“全性”潜伏的那群家伙吧?
还以为龙虎山漫山都是灵,没想到漫山遍野都是招的虱子。
可颜欢仔细一想,这不去看也不行,万一就有某处是“太阴”所在,那就白白错过了。
咻!
颜欢融于山体,以地行术转眼潜行至天师府右侧边崖的石壁洞窟。
洞中晦暗,位于背光一侧,深处深不见底,有三人靠于两侧石壁,随意坐在凸起的石台上。
那三人一个招风大耳贼,一个虚弱不堪的病秧子,一个厚嘴唇的长舌大嘴,齐刷刷地将视线投了过来。
“都藏得这么隐蔽了,怎么还会有人过来?”大嘴香肠般的厚嘴唇一碰,发出一股颇有磁性的声音。
“来人好像不简单啊,都起来一起招呼吧。”
三人双腿一拍,兴奋起身,从洞中走了出来。
颜欢见几人的反应同之前见过的“全性”截然不同,便开口问道:“不知三位是?”
“耳听怒。”
“身本忧。”
“舌尝思。”
三人依次做了自我介绍。
道教以色、声、香、味、触、法六尘为媒引动劫夺诸善之恶,故以贼喻之。
其中色为眼之贼,声为耳之贼,香为鼻之贼,味为舌之贼,触为身之贼,法为心之贼。
此刻站于颜欢面前的,正是威名在“全性”三尸和四张狂之下的“六贼”之三。
“既然来了,就留下吧,巫王先生。”
“这次行动被撞见了,还挺不好处理。”
颜欢回过头,视线凝聚在洞口对面的密集林间,那里隐隐约约泛着七股不同的气息。
“原来如此,人数就是你们的底气和依仗吗?”
“那不要浪费时间,一起上吧。我要打十个。”颜欢抬起手,四指并起向前勾了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