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淘村一南一北,身中蛊毒者大多集中于大淘村处,所以隔离工作顺势在两个村划拨开来,小淘村中的人安然无恙,现在还是将这场无妄之灾看成是某种疫疾。
颜欢站在村口石碑前,看成排的杨树后有阵阵人影闪动。
天际的阴霾又厚重了,掺杂了村内人深重的恶意。
“看样子,大多数人都不欢迎我们啊。”颜欢对旁边的胡硕笑道。
事情也好理解,在普通人看来,他们两人就是将病毒带了过来。
胡硕刚想应口,忽的看见一个熟悉的佝偻背影。
他喜出望外,即刻窜向前去,兴奋喊道,“二爷!”
老汉子拄着拐杖,没有回话,颤巍巍向前挪动脚步,拐杖撞击的柏油路“咳哒”作响,急匆匆的背影让人有点忍俊不禁。
胡硕三步一小跳,急忙随了上去,“二爷你慢点,我是小硕啊!”
老汉子沉默了片刻,拿拐杖愤然敲地,“离我远一点!”
“二爷,你看,我已经没事了。”胡硕撸起袖子,展示手臂的肌肤,除了一点灰泥污垢,没有其他东西,那暗疮都消失不见了。
“谁知道你身上有没有其他病毒!”二爷抬手遮住口鼻,另一只手拿拐杖摇晃示威,“真不知大憨儿是怎么做事的!”
“染病的都能放出来,简直是胡闹!警告伱们啊,别靠近我,不然我往地上一躺,没个七万八万我可站不起来。”
胡硕悻悻后退几步,想向前搀扶的手缩了回来。
颜欢跟了上去,“老大爷,我是省医院跟下来的,这小硕病情确实好了。哎呀,话说这病是真的厉害,这么大一家子都中招了。”
“老大爷您是更厉害,年轻力壮的害病,您是老当益壮啊,半点事没有。”
胡二爷眯缝起眼,满脸皱纹挤在了一起,看起来像是被攥紧的馒头。
“现在是年轻人虚弱,要人人都多熬点夜,多吃点垃圾食品就好咯。”
“那老大爷吃的东西该是很健康了?”颜欢笑道。
拄拐前行的背影僵了片刻,惊诧回头。
良久,他才调整好情绪,缓缓摇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也不信你是省院下来的,学医的读完都年纪老大,去省院还要更多资历,你小子骗我。”
“都离我远点,别害我染了病,真该喊大憨儿把你们抓回去。”
老汉子头顶的恶意又浓重了。
颜欢埋头揣摩片刻,这小淘村内的人,果然都藏了些什么。
兴许找大淘村的问一下会更好。
别看两个村子离得近,可在偏僻的地儿,不同村之间的隔阂还是很大的。
颜欢转身欲走,纠缠在胡二爷身上的敌意突然超出了界限,莫名就开始发威。
老汉子拄拐迈过一处排水沟,拐杖卡在透水石砖的缝隙中,一个踉跄,重重栽倒了过去。
这一下,股骨头都快摔裂了。
“哎呦——”老汉子发出一阵很浮夸的哀鸣,愣是站不起来。
周围街道无人,他就又将视线放在了颜欢二人身上。
虽是有求于人,可态度足够蛮横无理。
“不知道过来扶一下,尊老的美德就是在你们这一代丢掉了!”
胡硕被说的一愣一愣的,方要向前,被颜欢一把拉住了。
“那不成啊大爷,这过去会传染你,害你惹疾那我俩这罪过可就大了。”颜欢无奈说道。
这···
胡二爷一愣,“那你来也行。”
颜欢立刻摆手否决,“我兜比脸干净,这事没七万八万下不来。”
老汉子闻言立马急了,“什么七万八万,我还能讹你不成,我是真摔了!”
一激动,屁股立刻传来阵阵剧痛。
见颜欢不为所动,他又蔫了下来,“好好好,你拉我一把,我告诉你想知道的,你这学医的说不定还会名留青史。”
颜欢半蹲在了老汉子面前,将他手中拐杖夺走了。
“哎···你!”
“先说嘛,看你刚才的反应,确实是吃了什么东西,所以是啥呀?”
水精罔象以索缚之可得,烹之吉。
颜欢心想,能避过弥漫村内的蛊虫,小淘村内的人吃的即便不是水精,估计也是水精造物。
胡二爷咬咬牙,“是鱼。”
“什么鱼?”
“就是草鱼啊,都是大憨子···就是张主任,都是他从外面倒腾来的,当时鱼卖的很贵,即便说有什么驱邪避疾的功效,也没几个人信。”
“后来这病起了,我们才知道这鱼那是真能避祸,你们医学要解剖啥的,得去找大憨儿。”
颜欢起身想了想,眼神中忽闪过一丝阴狠冷厉。
“你们就不觉得奇怪,这会不会太巧合了?”
胡二老摊开手,“那只能说大憨儿有法子吧,要不能咋的。这场病还能是他引起的,以此来赚我们钱财来了?”
“不可能!我看着他长大的,再说了他就一个村主任,哪来那么大本事。”
颜欢不再言语,心中对淘村一事大概有了明确的猜测。
这鱼多半与水精无关,是张光明协同异人布置敛财的手段,他同异人接触过了,所以才会用“凡人”一说来威胁自己。
不仅如此,张光明背后之人该是个半路出道的雏儿,有点天资,但足够的坏,而且十足的蠢,得了点炼炁机缘,就轻易踏过了公司划拨的清晰界限。
和普通人合谋,谋取不义之财,掀起动荡,触到了公司最大的逆鳞——稳定。
也就是等公司和大蛊师罗淑宁介入了,那家伙才有所收敛,所以被隔离起来的大淘村才维持了现状。
颜欢可以确定的是,苗寨圣物·清河蛊盅,就在那家伙的手中。
一个半路出道的蛊师,手里没有足够高明的法器,根本没可能炼制出让大蛊师都头疼的活蛊。
“这样一想,倒是可以说得清了。”颜欢握紧了双拳。
这就是异人,没有心性把持,甚至对整个圈内都无甚了解,一旦得了点力量,就会成为破坏社会稳定的一颗毒瘤。
颜欢扭头,端详胡硕良久,“可这样来讲,一个实力依靠法器的异人,有能力斩杀栖居一地的地仙儿吗?”
正思索着,东北侧小丘陵的山头,又起了一阵悲惨凄凉的哀嚎。
乌云几乎是整个压在了山头,林间树木的间隙被黑暗添堵的密不透风,压抑至极。
“你家是不是在那边?”颜欢问道。
胡硕点点头,“山脚下就一间房,那就是我家。”
颜欢点点头,剩下的事情估计不方便少年参与了。
“小硕,你去村东口老王的餐馆待着去,和一位身穿苗族服饰的奶奶待在一起,不要离远了。回头就说是我要你这么做的,记住我叫颜欢。”
“另外,帮我向张主任带句话,就说我想吃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