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年的二月初，早已开春化暖。 2008年的春天，却来的格外的迟。 已经二月末，天色还是格外的阴沉，接连几天都是绵绵小雨，后来竟然下起了瓢泼大雨，路上见不到几个行人。 厂里还剩两千双左右的鞋子没做完，剩下几天一套人分二十双，就能如期交货，就在此时，南城区的总电站被雷击中，整个片区都停电了。 2008年2月21日晚八点，轰的一声，整个工厂陷入黑暗。 “怎么回事？” “停电了？” 熙熙攘攘的声音传来，程志远立马安抚众人：“大家不要慌，我先去看看是不是跳闸了。” 在检查了线路，确定不是线路问题之后，程志远陆陆续续收到消息，整个南城片区都停电了。 程志远打起手机的手电筒，安排工人陆陆续续回家。 本以为变电站很快就能修好，但直到第二天上午十点，厂区还是没来电。 隔壁几个小厂已经用上了发电机。 程勤毕竟第一次开厂，经验不足，没遇到过停电的情况，又慌忙坐车四处去买发电机。 买了三台柴油发电机回来，但都只能够支撑一条工作线运行，只能有十五套工人上班。 “怎么办，赶不上交货了。” 程志远开始发愁。 眼看着离交货截止日期只剩四天了，若是没遇上停电，肯定是能完成的。 但这突然停电，搞得工期又紧张了。 “只能看看今晚来不来电了，今晚再来不了电的话......这违约金是赔定了。” 程勤在家一筹莫展。 当初和远洋贸易签的协议，若是不能按时交货，十天内赔付违约金10%。 10%的违约金，那就是28万。 这整个单子的利润都没有这么多，这段时间的利息、房租、水电、人工，投进了一大笔。 若赔了这二十八万，下个季度的房租都没着落。 总不可能再让廖友权担保去银行贷款吧？ 就算银行愿意贷，程勤也没那个胆子了。 一时间，程意也犯了愁。 现在不缺工人不缺原料，唯一缺的就是时间。 但谁知道就是在这紧要关头，会停电。 合同写好了交货日期就在四天后，第一个大订单，不可能直接去和人家商量延期交货。 程勤程志远、程意三人在家里想办法，许梦和程璐点着蜡烛在走廊上做饭。 以前还在老家的时候，经常停电，家中蜡烛和煤油灯是常备之物，到了蓉城倒是很少有这种饭点都不来电的时候。 南城区一片黑灯瞎火，门外春雨淅淅沥沥，偶有惊雷，据说要三天才能修好变电站。 到那时，就来不及了。 一家人在黑夜里摸索着吃饭，谁也没心情。 许梦急的在一旁默默抽泣，除了着急，她什么也做不了。 突然外面传来惊呼声：“来电了来电了。” 此起彼伏的欢呼声，程璐一个闪身去把点灯开关打开，中途还把凳子掀翻了。 “来电了！” 白炽灯亮起，点亮的不仅的脚下的路，更是程家人的前程。 程志远立马起身道：“我先去厂里看看，争取能说服一批工人今晚留下来加班。” 程勤立马起身：“我和你一起去。” “哎，你俩吃完饭再去！” 许梦的声音被叔侄二人甩在身后。 程意的心稍微放下一点。 原本漆黑一片的南城区亮起星光点点，程勤骑着自行车穿梭在春夜的马路上，凉风阵阵，却吹得人心旷神怡。 叔侄二人奋力踩着自行车，恨不能马上飞到厂里盘点情况，看看这一天的停电落下了多少进度。 这场兴奋并未维持多久，皮鞋城内依旧漆黑一片。 程志远有些着急的跑去连问了两个厂的保安：“不是来电了吗？怎么还这么黑？” 保安坐在椅子上，身子都不挪动一下：“哪个说的来电了哦？没来电啊，社区来巡逻的说还得三五天才修得好呢！” “但是，建南大道那一片都来电了。” 保安呷了一口茶，淡淡道：“哦，说是要先保居民区的电，工厂区域的电暂时供应不了。” 程志远和程勤面面相觑，都从彼此眼里看到了疲惫。 “这可怎么办是好。”程志远抓了抓凌乱的头发。 程勤心里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大不了就是赔远洋贸易一笔违约金，也就是这大半年白干而已。 程勤安慰着程志远：“先别慌，你去厂里统计一下，把工人分成三拨，三班倒，争取把现在发电机供电的产值达到最大，我去想想别的办法。” “好。” 程勤一交代，程志远就知道应该怎么做，立马回去联系在家的工人。 有些人的手机没充上电，暂时联系不上，满打满算凑足了三班人。 程志远承诺，晚上加班做的鞋，每双单价提高到14.5元，有些本来就是夜猫子的年轻人，争着抢着要上晚班。 凌晨两点，雅步生辉皮鞋厂内灯火通明。 柴油发电机嗡嗡响着，大家都觉得自己在做一件了不得的事情，说说笑笑，手里的活儿就这么干下去了。 程志远一直盯到凌晨五点。 刘亚强的老婆张妮正趴在工位上小憩。 程志远上前询问：“亚强嫂，亚强嫂。” “爪子。”睡梦中的张妮被吵醒，猛地抬头。 “您的活儿都干完了？”程志远轻声询问。 张妮打了个哈欠：“早都干完了，这不是等着老刘排完头，定型了，我才能帮他拔钉子嘛。” 张妮活动了一下肩膀，吐槽道：“你也知道你刘叔手脚慢，平时我给他打完杂，再回家做饭打个来回都来得及。” 坐在他面前的周亚楠笑道：“亚强嫂，你要闲得慌的话，帮我把这鞋帮子的胶水粘了呗。” 张妮怒嗔一句：“去去去，你的鞋又不记在我账上，我凭什么帮你干。” 周亚楠呵呵一笑：“您老就帮我干一下嘛，我请你吃混沌。” 张妮白眼一翻：“你想的可美。” 周亚楠是一个人单打独斗，做起鞋子来比刘亚强这种夫妻档就慢了不少。 程志远灵机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