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事……”
练无伤始终一言不发,这时突然回剑急刺神犀子。这一剑又狠又快,若非他早在提防,险些就中招了。另外几名道人见状,连忙抢上救护同门。
凌烈想起练无伤受了伤,也拔剑加入战团。
神犀子一口气缓过来,又道:“这丑事便是,昊天门中有个弟子……自己身为男子,却不知廉耻的去勾引同门师兄,结果被他师父发现……逐出了师门。这件事闹的沸沸扬扬,天下皆知,昊天门也因此丢尽了脸面,成为江湖的笑柄……”
凌烈越听越是心寒,抖声道:“他的师兄是谁?”
“不要说!”练无伤急叫,方寸大乱之际,左肩又被划了一剑。
神犀子笑的狰狞,得意的看了眼练无伤的绝望凄迷,凌烈的失魂落魄,慢慢地吐出三个字:“凌、无、咎!”
***
“咔嚓”一声,一道惊雷击在头顶。
不知何时,雨落了下来。最初是几粒黄豆,很快就演变成倾盆之势。透过绵绵的雨幕,每个人的影像都变得模糊。
练无伤默默站在雨里,不敢去看凌烈。
平生最不愿意触及的、尚未愈合的伤口,被赤裸裸血淋淋的揭开在——最不愿意他见到的人面前!被揭开——在一个小辈,一个自己教养成人、爱如子侄的孩子面前!“他”的儿子面前!
情何以堪!
若此时山崩地裂,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投进石流,将自己从此埋葬!从不曾如此后悔自己的存在,就算是在十八年前,在众人的鄙夷声中被逐出师门也不曾!
一柄长剑毒蛇般无声无息逼近后背,微痛袭来,武者的本能让练无伤身体微侧,躲开这致命的一剑。
然后回身,急刺!
悲愤之余下手再不留情,偷袭者倒地毙命。
痛感让神志刹那清醒,现在不是自伤自怜的时候,还有强敌在伺,还有人需要他的保护!
“凌烈!”
极目寻去,看到的情景让他吃了一惊——凌烈痴痴地站在那里,一双手正要拍在他的身上!
不行!
“哧”的一声闷响,沉重的掌风击在背上,五脏六腑也跟着翻滚起来,练无伤忍住涌上喉间的甜意,一手护住一脸迷茫的凌烈,反手一掌挥出,扫中对方天灵盖。
一举杀死两人,神犀子和剩下的那名道人都惊得呆了,他们万万想不到,练无伤深受重伤,居然还有余力伤人!
头有些晕,身体沉重的好像不是自己的,可练无伤不敢让自己倒下去,他知道,以凌烈现在的状态,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凌烈,你清醒些,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凌烈!”
轰隆隆的雷声又响了起来,一声高过一声,震耳欲聋。凌烈却恨不得自己的耳朵真被震聋了,让他一辈子也不知道这丑恶的事实。
练无伤焦急的脸在眼前晃呀晃,原本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面孔,此时竟格外陌生。
眼前的人真的是无伤吗?心目中那个孤洁、淡泊、善良,让自己敬重爱慕的无伤?
愣愣的开口:“他说的都是真的?”
练无伤一怔,脸上闪过耻辱、不堪,慢慢低下了头。
心里一阵揪紧,凌烈忍不住大喝:“我问你是不是真的!”
不要低头,看着我的眼睛!不要沉默不语,告诉我这一切不是真的,告诉我他们在撒谎!
说话呀!
“是……真的。”练无伤闭上眼,觉得心也被这雨水浇透了。
静默!
周围只有潇潇的雨声,雨里的人影一动不动,仿佛一尊石像。
“凌烈,你听我说,先不要管这些,现……”
“不!”
一声大叫打断练无伤的话,凌烈突然跳起来,一把推开他,掩面向山下急奔而去!
“凌烈!”本想追下去,可是一阵天旋地转让练无伤几乎站立不稳,以剑支撑身体,不住的喘息。
凌烈,回来!危险!
躲得远远的神犀子忽然向同伴使了一个眼色,两人同时飞起,一个扑向练无伤,而神犀子则向凌烈离去的方向追了下去。
风声过耳,练无伤立刻警觉,半眯的眸子猛然睁大:不行,绝不能让他追上凌烈!
就地一滚,躲开对方的进攻,长剑从最不可能的角度斜插过去,穿过肺部直达背心。
那道人抽搐几下,眼见是不活了。而这一剑也耗去了练无伤大半力气,动动剑柄,竟没有力气将宝剑拔出。
回头看,神犀子已在一丈之外,根本无法追上。
情急之下,练无伤抓过死去道士的长剑,用尽所有剩余力气掷出——
长剑如离弦之箭一般穿过雨帘,没入神犀子后心,带着他又向前飞出丈许,这才砰然落地。神犀子甚至都没有挣扎,便一动不动倒毙在泥里。
——这狡猾的道人最终害人反害己。
结束了。
心头一松,练无伤再也忍耐不住,一口血喷出来,晃了几晃,慢慢倒在了地上。
***
雨滴敲在脸上的痛感让练无伤恢复了些许神志。茫茫然睁开眼,一时间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这是哪里?凌烈呢?为什么身体这样难受,痛得厉害?
散乱的目光触及到草间横卧的尸体,整个人象被雷打中似的呆住。想起来了!
原以为这一生就此平静的度过,与世无争,终老深山,可转眼间,风云突变,早该遗忘的往事重新被提起。十几年了,其实一切都没有变,在世人眼中自己依然是那个声名狼藉的练无伤!不知羞耻的……练无伤!
不再找凌烈,因他不会回来。忘不了那孩子眼中的震惊与愤怒,这样的过往,莫说是他,便是换了任何一个人也难以接受吧?
不该怪他,他还是个孩子。却忍不住想问问老天,为何要如此捉弄自己?明明已经什么都不求了!
好冷!情不自禁打了个寒噤。不仅肌肤被寒意浸透,就连心底也窜上冷气,寒毒又要发作了吧?
咬牙支撑着站起,只觉双腿好像不是自己的,软软的使不上力气。上身才离开地面,摇摇晃晃又即跌倒。
寒意越来越重,不行,呆在这里一定会冻死!
爬起,跌跌撞撞走了几步,很快又跌倒。再爬起来,再跌倒。
被雨水浸透的衣衫,因在泥中翻滚,已然污秽不堪,不复当初的洁白。
家园就在前方,平时几步就能到的地方,此刻却那么遥远。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