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大山,禾山道。 峰抱碧湖,飞桥连阁,溪绕楼台。 千溪纵横栽垂柳,碧湖盈盈栖白鹭。 好似翠绿的玉带,镶嵌着条条白玉,又似绯霞的云雾,飘飞着片片的金絮。 “禾山道也是成气候了啊!” 白苍故地重游,又刚装了一波大的,本该心中欢喜。 但是一见到韩擒虎,却又忍不住冷笑一声,“韩师,好久不见,你也是出息了啊!” 此言一出,好似泥塑木雕般的众人,纷纷回过身来。 继而不约而同的回首抬眸,只见一个头戴紫宸通天冠、身穿诸天星斗袍,面容清雅、气质俊逸的少年道人。 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 明明没有流露出半点气息,好似空荡荡的虚无,又像是“平平无奇”的普通凡人。 但是众人一见,皆是犹如燕雀仰望鲲鹏、蚍蜉得见青天一般,不由自主的身心战栗。 尤其是韩擒虎,更是心跳疯狂加速,仿佛要从胸膛中跳出来一般,浑身汗毛倒竖,隐约见到了“太奶”。 “咳咳,原来是大罗道君法驾降临,我等有失远迎,万死!” 韩擒虎躬身下拜,执礼甚恭,语气中更是带着几分,真诚到连他自己都信的“欢喜”。 “小韩三生有幸,方才有缘得见道君天颜,真真是欢喜呆了。 若是有礼数不周之处,恳请道君垂怜宏量,宽恕一二!” 白苍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位,曾经让自己高山仰止,如今却诚惶诚恐拜倒在自己面前的“故人”。 却也是不由得感慨良多,心情有些复杂。 虽然韩擒虎早就已经,从“韩师”退化成了“韩小畜”。 但是这对曾经的师徒,彼此之间的较劲却一直都没停止。 哪怕是在韩擒虎闭关前,恐怕也未必没有“我要悄悄努力,然后镇压孽徒”的想法。 直到现在,两人时隔一百多年再相见,却已经完全不在同一个世界了。 曾经的高山仰止,变作如今的渺若微尘。 你说白苍心里没有高兴的想法,那肯定也是不可能的。 但是好像,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那么的扬眉吐气。 白苍曾经幻想过,与韩擒虎再见的时候,似笑非笑的问他一句,“我就站在你面前,你看我还有几分像从前”。 但是如今真正相见,却已经完全没有这样的想法了。 无他!白苍怕直接把韩擒虎给吓死了。 两人相差的层次太大,已是九天鲲鹏之于地穴蝼蚁。 哪怕只是白苍的一句玩笑话,对于韩擒虎来说,或许也是不可承受的灭顶之灾。 “经年未见,韩师也是变了啊。” 白苍摇了摇头,“我还是喜欢你以前那副,桀骜不驯的样子,能不能尽量恢复一下?” 此言一出,韩擒虎的脸色顿时涨得通红。 一股难以言说的羞耻,充斥着他的内心。 若是换作别人,韩擒虎自是能心安理得地滑跪。 但是此人,偏偏却是白苍,他曾经的“小徒弟”。 这让韩擒虎如何能够接受? 甚至于,他的心里不由自主地升起一个念头。 “若是当初我没有急功近利,急着凝聚上品道基的话,是否会是截然不同的结果?” 直到现在,韩擒虎方才知道,自己当初到底错过了什么。 不过转念一想,他却又释然了。 白苍如今的成就,固然有“天河老师”扶持的结果。 但是假如易位而处,自己难道果真能达到对方的这种层次吗? 人贵有自知之明,韩擒虎最大的优点就是有碧树。 否则当初也不会果断“急流勇退”,没有死磕绝品道基。 再说句难听的话:在玄门大派当中,难道还缺绝品道基吗? 可是茫茫多的玄门天骄,乃至于诸多元神道君,又有几个能与这位比肩者? 承认并接受自己的平庸,也是一种“大智慧”。 白苍见状却是不由升起一种怀念的情绪。 此情此景,怎么感觉有些熟悉呢? 如此想着,白苍当即笑道:“韩师怎么脸红啦?难道是心有不甘,悔恨当初未能抓住机缘?” 韩擒虎闻言心中一凛,心弦紧绷到了极致。 忽然福至心灵道:“见了您激动,精神焕发。” “那怎么又黄了呢?” “天冷涂的蜡!” 看着这一幕熟悉的场景,白苍亦是忽然心情大好。 只是心念一动,就有无形的大手,将韩擒虎按了个“五体投地”。 继而又将其一捞而起,在半空中摆布出各种让人羞耻的形状,直接对他“公开处刑”。 然后似笑非笑道:“说得很好,下次别说了。 当初我为徒,你为师,如今我也给你一次机会,好生报答于你,你以为如何?” 说话之间,无形大手凭空消散。 韩擒虎重重的摔倒在地,五脏六腑都好似裂开,浑身上下都在传来阵阵剧痛。 “原来当日,他初见我的时候,竟是如此绝望与憋屈吗?” 韩擒虎心中暗忖,强忍着剧痛从地上爬了起来,“家师,大罗道君,可否?” “哈哈哈,韩师倒是比以前,多了几分幽默。” 白苍顿觉念头通达,忍不住放声狂笑,“只要你敢跪下拜师,本君有何不可?” 好好好,倒反天罡是吧? 不得不说,“韩小畜”不愧是最像他的“知己”。 就连这身段柔软的厚脸皮,都是如出一辙的相似。 他“白大道君”出道以来,看家本领无非就是:勾大嫂,勾二嫂,勾三嫂。 不对,是抱大腿,抱大腿,还是彼令堂兮抱大腿! 从“张父”到“孙师”,再到“韩师”、“天河老师”。 他抱大腿的经验何其丰富?! 没想到现如今,却让“韩师”把他的看家本领给学去了。 “师尊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韩擒虎也不愧是得了白苍“真传”的狼灭。 闻言当即毫不犹豫,直接翻身拜倒下去。 “适才相戏耳,韩师何必当真?” 白苍袖袍一挥,韩擒虎的身形顿时被定格在了半空当中。 继而又正色道:“一日为师,终身为师。” “韩师在我心中,永远都是白苍的老师,毋须再有任何顾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