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理拿着伞,走到门口,把她的伞物归原主。
岑慕走得急,临走到门口,才想起来自己忘带伞了。
外面雨势不小,噼里啪啦落在地上的雨点有些许打在她的鞋上,她略微收脚,避免染上淤泥。
就在她转身想要回去取伞之际,发现自己的伞已经被送过来了。
来人是助理,说是傅老板让她把伞送过来的。
岑慕微微诧异,歪头,“傅老板?”
助理:“对,我们老板看你走得急,忘带伞了,就让我把伞给你拿出来了。”
岑慕估摸着刚才他应该是看到她了。
二人好歹见过几面,他不至于不认识自己。
她道了声谢,就让助理回去了。
助理完成任务,回到傅叙白身边,轻声说了几句。
傅叙白没太在意,稍作停留之后,转身往外走。
但他走到门口,发现那边还伫立着一人。
她站在门檐下,白皙手腕处撑着一把绘着绿叶竹的油纸伞,白樱色缎面提花布料包裹着玲珑有致的纤细身材,身上的裙子走线工整精巧,刺绣繁复用心,月光层层叠叠浸润在她身上,与周围景物相比,她背影格外出众。
大概是听到脚步声,岑慕不自觉回头。
见到傅叙白身影,岑慕并不意外。
她好歹是艺术世家长大的千金大小姐,就算是看到再有钱的人物,背脊始终是挺直直的,视线也不避不躲。
傅叙白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停留在她身侧。
“还不走?”十分自然的清淡问话从男人唇中而出。
他单手插兜,走过来的瞬间,袭到鼻尖是一阵好闻的乌木沉香。
岑慕鼻翼微动,闻出来这款香水的味道。
前调是清爽宜人的葡萄柚,后调是温柔的木质香。
傅叙白品味还不错,这种略微清淡的香水味道正适合他。
话音落下,身侧便传来声线灵动的答复:
“雨下太大了,我还是等等再走,而且傅老板专门给我送伞,我当面答谢才算是礼貌。”
她倒是会说话。
傅叙白唇角微微拉扯,“助理送的,不用那么客气。”
岑慕反驳:“那也算是傅老板一片好心。”
傅叙白有些意外这小姑娘牙尖嘴利的。
之前几次见她,她在宴会上都没怎么说话。
大概是年纪小,少女心事多,长辈在的场合,她多数都闭着嘴,生怕说些不该说的。
岑家长辈有时候会叫她过来打个招呼,岑慕便乖乖地站在他面前,很礼貌的喊一声“傅先生”。
傅叙白跟她接触不多,只知道她是岑家的千金,而且还是秦玉明的未婚妻。
外面雨下的不小,岑慕一个人站在门口,秦玉明却不见踪影。
傅叙白随口打趣一句,“未婚夫这么没眼色?”
岑慕轻笑:“他哪有空管我啊。”
她笑的自在,不像是不开心,听起来更像是揶揄。
黑色迈巴赫停在门口。
助理在男人身侧替他打着伞,低声道:
“傅总,晚上还有视频会议,我们该离开了。”
雨珠滴坠在伞上,声音清脆。
傅叙白却不急,他眉峰微扬,声线清淡道:
“无妨,先送岑小姐回家。”
说完,他转头看向身旁的人,“既然未婚夫不在,那我先送你回家。”
岑慕本想着等雨小点再走,或者打电话叫家里面司机过来,可那样未免太折腾了。
于是,她利落的应道:“好啊,那就麻烦傅先生了。”
司机下车替他们打开后排车门。
岑慕动作落落大方,径直往车门那边走去。
她经过瞬间,漆黑长发被微风吹拂,丝丝漂浮在他腕间,触感柔软。
傅叙白垂眸望了眼,然后随她一起上了车。
……
车上。
岑慕轻呼一口气,擦了擦脸颊上不小心沾到的雨水,“这场雨来的还真是猝不及防。”
傅叙白:“嗯,天气预报没说。”
岑慕转头看身旁男人。
上车之后,这人就极具分寸感的坐在了另一侧。
虽然身在同一空间,二人的距离却很远。
岑慕心里有数,傅叙白送她大概就是看在面子上。
毕竟他跟岑家长辈认识,按理来说,他也是把她当做小辈来对待的。
不过她倒是听过家里长辈聊天,傅叙白虽然行事稳重,但今年也不过二十九岁。
岑慕在心中认真的算了下,那要是按照年龄来算的话,这人也就比她大个六岁。
在她出神之际,傅叙白只是坐在身侧保持安静。
她转头看向窗外,发现雨势竟奇妙的小了不少。
朦胧细细雨浇在车窗上,模糊了窗外风景。
岑慕收回视线,然后主动跟傅叙白攀谈起来,“傅先生喜欢听戏?”
傅叙白:“有时间的话,偶尔会来听一听,不过今天会来,也是收到秦玉明的邀请。”
岑慕:“怪不得,今天台上的那位,唱的很好听吧。”
闻言,傅叙白扯唇轻笑,不甚在意地回道:“还好。”
岑慕:“秦玉明没跟你提过那位?”
傅叙白:“没有。”
他停顿两秒,然后轻声道:
“不过看你倒是分心,跟你那朋友聊了很久,不喜欢还要来,是不是也是被你那未婚夫邀请来的?”
岑慕有点惊讶。
她自认为还算是有素质,跟江卉说话的声音也很小,绝对不会打扰到别人。
没想到,傅叙白竟然注意到她们这边了。
她当时还以为他看戏看的很专注,没想到,他也分心了。
见岑慕眸子圆睁,傅叙白淡淡解释道:
“喝茶的时候,偶然看到你那边了。”
岑慕撇唇,说了实话,“我的确是不太感兴趣。”
傅叙白浅笑。
他是聪明人,别人的私事,他向来懒得参与。
不过秦玉明那点事儿,他倒是有所耳闻。
今日岑慕坐在他车上,忽然提及这事儿,不知道是不是争风吃醋,傅叙白缓了缓声,像是故意转移话题,视线挪到她脚边的那把油纸伞上,“这是你画的?”
岑慕点头:“对。”
她的绘画风格,很有个人特色,也颇具灵性。
傅叙白之前倒是听说过她有这个爱好,所以一眼便能看出来这是她亲手所绘。
话题既然聊到这里了,岑慕便顺势客套道:
“傅先生要是喜欢,改天我送你一把。”
司机在前面沉默的开着车。
车内只有雨点敲击车窗的清脆声响。
男人食指搭在额边,视线懒散睨来一眼,随口应道:
“好。”
当时傅叙白并未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他那时候想着,无非是一把油纸伞,想买随时就有,但若是岑慕想送,他也不好拂了她的面子。
但他后来才知,岑慕送他的那把伞,却是天底下独一无二,再无可复制的心意。
车程不算太久,只用了二十多分钟,就把岑慕送到家。
她住的这地方,是江城一处有名的园墅。
透过车窗,可以看到园内耸立的树木和高挑的檐角,雕花木门半开,园内恢弘大气,青石小路一眼望不到尽头。
岑慕下了车,站在车前弯腰看傅叙白,“谢谢你今天送我回家。”
车窗摇了下来。
傅叙白坐在车内看她,“今天下雨,我就不进去叨扰岑老了,改天再来拜访。”
岑慕:“好,那你路上小心。”
雨夜中的迈巴赫并未多做停留,把她送到门口之后,便毫不留恋的开车离去。
岑慕呼出一口气,然后打开伞,往别墅内走去。
走过很长一段小路,她才进入家中。
长廊墙壁悬挂着一副拍卖得来的高价浮雕山水画,还是岑慕十八岁生日那年,岑老爷子专门为她拍下来的。
客厅里面静悄悄的。
保姆阿姨接过她手中的伞,轻笑道:
“外面下了雨,刚才夫人还念叨着你怎么还没回来。”
岑慕身上没什么雨意,反而还很干爽,她往客厅内探头看了眼,问道:“我妈人呢?”
“等你等了阵,后来等不住,上楼休息了。”
岑慕上楼回自己的房间,按照惯例洗漱换睡衣。
一通流程下来之后,岑慕换好睡衣卧在床头刷手机敷面膜。
此刻心情才彻底好起来。
屋内香气是她喜欢的白茶香,睡衣款式也是前些日子刚购置的银蓝真丝吊带睡衣,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岑慕觉得这样在家当一辈子独生女也挺好的。
可惜岑家就她一个后代,要是她再不传宗接代,就真的要绝后了。
江卉预计她此刻应该到家了,发消息给她问她后续情况如何。
岑慕无奈地告诉她没有任何进展。
她本是想着等听完戏,跟秦玉明打开天窗说亮话的,可看秦玉明那架势,像是故意躲着她。
岑慕想了会儿,像是恍然大悟,猛然反应过来。
秦玉明不肯主动开口,也不愿意挑破关系,就是怕两家人为难他。
这时候她要是主动开口,被批评的人肯定是她。
本来好好的婚约被她破坏,这责任肯定到不了秦玉明的身上,到时候秦玉明顺理成章解除婚约,无理取闹的人反而变成她了。
岑慕一想到那场面,就觉得咽不下这口气。
可眼下她也没有他跟别人交往的证据。
岑慕胸口忍不住上下起伏,显然是被秦玉明气到了。
果然是诡计多端的男人。
不想还好,一明白秦玉明是这种想法,岑慕便着急要找他跟那唱戏女孩儿交往的证据。
她拜托江卉帮自己调查今日那女孩儿的消息,准备跟她见上一面。
江卉动作还挺利落的,恰好三日后有个饭局,是江城华誉三公子巩嘉言的生日宴,听说那三公子跟她认识,恰好也邀请她了。
对于江卉忽然打听孟荔消息这事儿,巩嘉言还挺好奇的,“怎么忽然想起来问她了,你们认识?”
江卉笑笑,“听过她的戏,我是她粉丝。”
巩嘉言:“那巧了,我生日那天,你直接过来就行。”
三日后。
江卉拉着岑慕去参加生日宴,正好遇到孟荔。
孟荔遇到岑慕的时候,还挺坦荡的。
岑慕仔细打量她五官,发现这女孩儿五官精致秀丽,天生自带楚楚可怜气息,很是能引发男人保护欲,尤其是那双眼眸,勾人至极。
与她聊了几句,岑慕才得知,原来她和秦玉明并未开始恋爱关系,目前只是秦玉明单方面对她示好。
看来秦玉明还是谨慎的,不敢真的做出来什么出格事情。
可这隐形的绿帽,也是绿帽。
岑慕撇撇唇,喝了口面前的酒,对于一桌美味佳肴没什么兴趣。
孟荔显然不知道岑慕的身份,她初到江城不久,也不知道这圈子里面弯弯绕绕的人物关系,秦玉明跟她倒是走的近,只是也从未跟她提及过这些事情。
今天来参加巩嘉言的生日会,也是因为巩嘉言看过自己的戏,是她的粉丝,所以这才来捧场的。
岑慕没刁难孟荔,也没表现出恶意,反而孟荔对她很感兴趣,偏头打量着身旁这位千金。
刚才进来的时候,巩嘉言就介绍过来了,这位是江城有名的千金大小姐,岑慕。
她生的漂亮,长相清冷柔美,虽未施粉黛,可皮肤吹弹可破,生来就是天生丽质的样子,鼻子挺翘,皱眉的时候都带着清透灵巧的可爱。
巩嘉言跟她说了几句话,她大概是有些懒得回应,便敷衍的撩起眼眉,单手随意的把玩着手上的烟青玉手镯,偶尔会挑唇笑笑。
孟荔不自觉被她身上的骄矜气质吸引,本想试探着上前搭话一二,不料岑慕放在桌边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她拿起来一看,是沈香薇打来的电话。
电话接通后,岑慕轻声道:“妈,我不是说今晚不回家吃饭吗。”
沈香薇认真道:“无论你现在在哪吃饭,抓紧回家一趟。”
岑慕百无聊赖地托起下巴,“怎么,家里面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沈香薇:“家中来了很重要的客人。”
岑慕:“谁?”
沈香薇:“你之前见过的,傅氏集团的老板,傅叙白。”
岑慕指尖微顿,心下有些诧异。
傅叙白。
他竟然去她家中做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