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豫安带着陈明赫一行人,从京都出发,走官道,往边关而去,一路上倒是太平。 毕竟,一行人中,除了几大高手暗卫一路护航,祁豫安自己年轻时也是驰骋沙场的将帅,虽然如今年迈,可他的功夫还是在的,因此,一般的匪徒宵小也是不敢前来冒犯的。当然,有异心之人,在无万全之策的情况下,定然也是不敢贸然出手的。 只不过,除了陈明赫自己,所有人都看出来他郁郁寡欢的情绪。 “明赫,你有心事?” “回陛下,微臣没有。” “你问问周遭,看看谁人看不出你一脸的郁结?因为清河郡君?” “臣只想尽快找到安王,为陛下分忧,别无他念。” 面对陈明赫的否认,祁豫安只是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道了句:“‘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明赫,年轻人,需要勇敢一点。”便转身上了马车。 临停的道边,只留下陈明赫望着远处连绵的山峦失了神,在早已被扑灭的火堆处冒起的袅袅白烟的环绕下,显得甚是凄凉。 青烟随风而起,向远方飘去,犹如思念不绝,跨越山河。 青山掩映下,满山澄黄的树叶随风飘下,落在一方移动的屋顶之上,车内,正是带着天齐护送的一队兵士的施雪柔主仆。 她们晚陈明赫一行人半日,从北郊别苑出发,往北狄而去,路途虽远,却是难得的喜悦。 一路上,晴空喋喋不休的说个不停,晴明则是一如既往的安静,倒是施雪柔,整个人看起来闷闷不乐的样子。 “公主,您怎么不开心呀?” “傻晴空,回家怎么会不开心呢?不过近乡情怯罢了。” 施雪柔一边说着,一边勉强扯出一丝笑意来。 “公主,您是不是放不下陈大人?” “我与他之间,还谈不上放不放得下,不过只是交好的朋友而已。比起他,我更担心璟哥哥的安危,瞧着陈明赫那日来宣旨时的模样,想来事态比我们想象的,要严重得多。” “可是,听说陛下也是乘着车马去的,想来,也不是很急吧?曾经先王后遇险,大王可是连夜跑死好几匹战马,连夜赶去的。” “傻晴空,那不一样,这世间,没人比陛下更疼爱璟哥哥,你以后可别再乱说话了,知道吗。” “公主,奴婢以后不会再乱说了。” 施雪柔温柔的拍了拍她的手,才转头对晴明说道:“晴明,我让你打听的事儿,有消息了吗?” “公主且先放宽心,奴婢打听到,安王确实是遇险了,不过,他失踪的地方,正是宜兰遗址,这样的巧合,实在是有待查证的。而且,据说,安王失踪后,他的亲卫寻遍他消失前所在之地,掘地三尺皆一无所获,别说尸身,连半根头发丝都未曾寻到,这情形,倒是与先王后当年的情况十分相似。” “若当真如此,璟哥哥必是发现了什么端倪,可那地方也着实凶险,只求他能平安就好。等回到北狄,你还是继续派人前去探听,只要发现璟哥哥的踪迹,一定要将他平安带回来。” 施雪柔黛眉微皱,眼神中满是担忧。对于她的忧心,晴明十分理解。当初,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被送到敌国为质,虽然祁豫安仁慈,不仅给她分了别苑,还有专人侍候,吃穿用度虽不及皇家,却也是顶顶好的物件。 可面对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和内心的不安,周遭的一点儿风吹草动,都使得施雪柔十分的敏感。面对京都贵眷的嘲讽、孤立,她也会难过,会无助,可她仍要佯装坚强的撑起一国的风度。后来,她便把自己装扮的更加凶狠一些,至少这样,可以少受些欺辱。 直到遇见祁云璟,他记得北狄城下,是他一枪将哥哥挑下战马,微风吹起他的鬓发,俊朗的脸颊上尽管早已粘上点点血渍,却一点儿也不显得凶恶,他眸中清明得仿佛一汪湖水,就算是胜者,却无一丝傲慢和滥杀的邪念,只是平静的开口问道:“愿降否?” 一时没反应过来的施沐河只是愣愣的看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 而祁云璟并无半点不悦,又不动声色的将抵在施沐河脖颈处的长枪往后撤了撤 ,才再次开口说道:“降,我保你北狄子民安乐,战,今日便是你的死期,而你的子民,归顺天齐后,亦会被善待。” “若能保我子民安居,本王愿降。” “好,明日,本王会带来降书,以及北狄需送一皇室子女到天齐为质子,你有一日的时间可以考虑。不过,若你想再生事端,明日此时,我不会再给你第二次选择的机会,当然,或许你也活不到那时。” 施沐河觉得眼前的少年有些狂妄,可再看看自己如今狼狈的模样,和那人志在必得的模样,又觉得自己甚是可笑,但同时又不得不佩服祁云璟的才能,如此矛盾,使得施沐河只能苦笑一声。 当天夜里,施沐河把施雪柔叫到了城楼之上,望着满城灯火通明,施沐河忍不住轻叹一声,犹豫良久,终于还是满眼痛苦的问道:“柔儿,你愿意为了北狄的百姓,去天齐为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