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林梦华在脱口而出的瞬间也便后了悔,要知道祁云忌可是出了名的冷血无情,就瞧他方才一掌劈碎半指厚的木桌那劲道,自己若是不小心蹙了他的霉头,怕是会死得很惨,可这该死的嘴,却总是比脑子快一步。 不过,林梦华从小就有一项保命的绝技,那便是:惹祸的本事大,道歉的速度更快,但看着面前冷着脸沉默不语的祁云忌,她也只能暗自在心里祈祷:门主大人,可千万别杀我,我还没见到阿璟呢。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这我是真的不太爱吃。” “不爱吃,以后我便让厨房不做了。” “哦,好。” 祁云平淡的语气,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可手上夹菜的动作,又让人能明显感觉到他的怒气,这就让林梦华有些恼火了,虽说她从不缺乏耐心,但一个别扭的要死的人,所有的情绪都还需要旁人来猜,真的是让人无法平静下来。 所以,林梦华不打算再猜了,毕竟猜心可是件十分累人的事情。 只是接下来林梦华的一番话,可以说是十分精准的踩在了祁云忌的雷点之上而不自知。 “祁云忌,若你不杀我,那便放我回去吧。” 闻言,祁云忌没有丝毫犹豫的拒绝道:“休想。” “为什么?” “帮我女尊怎么知道你给的药方是否能彻底解毒呢,必得你亲自治好本尊才行。” “无门中巫医众多,你随便找人验一验不就行了?” “他们不如你。” ...... 祁云忌一句‘不如你’,让林梦华竟一时语塞。 “你就不怕我再给你下毒,让你这辈子都解不了。” “那本尊定会终生将你囚在身边,不离半步,彼时,你将再也见不到你的阿璟。” “你可真卑鄙。” “本尊一向如此,阿梦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祁云忌软硬不吃的态度,倒是让林梦华不知该如何应对。 沉默半晌后,终于才又开口说道:“除了替你解毒,于你而言,我毫无价值,若是你想用我威胁阿璟,我劝你别费力气了,真到那时,你能得到的也只会是一具尸体。” 不知为何,只要从林梦华口中听到关于任何祁云璟的事,哪怕只是单纯的唤他的名,祁云忌都难以忍受分毫。 于是,第一次,祁云忌粗鲁的将她从椅子上拉起,紧紧的抓住林梦华的双臂,将她定在自己眼前,带着胸中难以压制的闷气,低头质问着她:“阿璟,阿璟,又是阿璟,祁云璟究竟有什么值得你如此留恋?哪怕不惜性命也要保全他?” 林梦华虽吃痛,却仍旧倔强的回答道:“与你无关。” 见她痛得皱起了黛眉,祁云忌脑中瞬间恢复了理智,缓缓将她放开,转身背对着她说道:“饭用得差不多了,我让人送你回房休息。” “我自己会走,祁云忌,若你想就此囚禁我来为你的大业做饵,不用片刻,你便只会见到一具毫无声息的残躯,我的毒术,想必门主心中是最清楚的。” 林梦华满是威胁的话语,将方才平静下来的祁云忌,瞬间惹怒。 转头,一个闪身跨到林梦华面前,他倾长的身躯堵在背光堵在门口,周身散发着怒气,暗黑的双眸定定的看着林梦华,屋外的阳光透过他的身躯打在地板之上,勾勒出一片巨大的黑影,像是巨蛇吐着信子,又如巨兽俯视人间,让人心生寒意。 “既然你如此在意他,那本尊不妨告诉你,安王爷,祁云璟,你的阿璟,已经葬身北境的黄沙之中了,而你,将会一直在我身边,永远,永远,直到生命的尽头。” “呵,祁云忌,你当我如三岁孩童般蠢钝,会信你这般胡言?” “魑,给她。” “门主~” “给她。” 魑本还想劝说,毕竟这可是无门机密,不是随随便便能示人的东西。可他这辈子还没见过祁云忌如此生气,遂也不敢再开口。 “好好看看,本尊所言可实。” 林梦华接过信笺并没有着急打开,而是望着祁云忌此时早已不平静的眼眸,仿佛想要从他的神色中看出些许端倪来。 “怎么,怕了?” 闻言,林梦华只是白了他一眼,随即收回视线,缓缓将信笺拆开,打开信纸,引入眼帘两行大字:‘安王于边境大败突厥南部后,与随侍前往北境荒漠,后遇沙暴,生死不明!’ 眼见此噩耗,林梦华本来是不信的,但当她见到密信上天齐的印鉴,心中也便有了分辨,这封密信,是祁云忌从天齐密探手中劫来的。 只是一瞬,林梦华便觉得周身力气被抽了个干净,‘扑通’一声跪坐在地,眼中泪水不自觉的往下淌着,将手中的信纸湿了大半。 “为什么,为什么还是这样的结局?明明,明明一切都已经不一样了。” 嘟嘟囔囔的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后,林梦华便再不言语,只呆呆的坐着,任眼泪决堤。 见她失神的呆坐在地上,祁云忌胸中怒气突然全消,甚至开始心疼起来,想要伸手将她扶起,却发现,此刻的林梦华犹如一具失了灵魂的躯壳,眼神失焦,毫无生气,任由他如何呼唤,都没有反应,只有眼角不断流下的泪珠还昭示着她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