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慢条斯理地喝着鱼羹,抬头便看见田嬷嬷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打眼便知道她因何迟疑,换作平时无忧早开口问了,今晚只当没看见。 还是落竹匆忙在隔壁用完了饭,回来伺候时,诧异道:“嬷嬷没还走呢,要一起吃点吗?” 田嬷嬷尴尬地摆摆手,一咬牙,上前一步,“娘子,老奴知道您今儿受委屈了。 老奴不是帮着夫人说话,实在是,她最近也是烦心得很。那菊姨娘是个没数的,仗着肚子好一通折腾,一会儿要……” 无忧冷冷地抬起头,“我不想听。” 田嬷嬷还是第一次见她这般明确拒绝听什么,怔忡地张了张嘴。 “你家夫人乐意装善人,谁知道你看着心疼的那些委屈是不是她想要的牌坊? 这好人都让她当了,坏人都让我做了,还要落个太厉害的指责,我图啥呢?我就纳闷了,她为何不拿出指责我的气势对别人呢? 你只想着我帮她,可你见过哪个正经人家的姑娘天天同父亲的姨娘磕磕碰碰的?” 无忧最初觉得卢氏是人太好了才受气,多次见识到她另一面后,如今只觉得她伪善。 一个连亲生女儿都可以不管不问的人,又能真善到哪里去。不过是想要个好名声罢了。 无忧虽不喜那些姨娘妖妖绕绕的做派,但她行事素来并非仅凭个人喜好。 若不是存了帮卢氏出口气的心思,气气他那个没正形的爹,避而远之便是,犯不上说上一嘴。 田嬷嬷叹了口气,知道无忧这是真伤心了。 无忧这些日子再没踏足过长青院,那些姨娘不知打哪儿听说了母女关系并不和睦,原本收敛了几分的妖艳,越发蹬鼻子上脸。 尤其是菊姨娘,一天天的兴风作浪,俨然把自己当成半个夫人了。 一会儿嫌弃碳不好有烟,要换成银丝碳,一会儿要开小灶,大半夜还折腾下人去给她弄燕窝粥…… 其他姨娘见了菊姨娘有孕,变着法勾缠着东宫思玄,整日的掐酸争宠,是一日都不得消停。整个院子乌烟瘴气。 田嬷嬷做梦都盼着无忧能去敲打一番。 自从听说她爱吃酸,这胎有男胎相,卢氏更是整夜整夜的睡不好,一日比一日的忧心忡忡。 无忧咽下一勺鱼羹:“天冷了,嬷嬷辛苦,以后不必一日三餐给我送了。” 田嬷嬷惊讶地抬起眼,“主子……” “这十两银子,当是这几个月的酬谢。我知道你夹在中间也为难,以后专心跟着你的夫人吧。” 田嬷嬷没想到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惶然无措,“老奴不要银子。” “还是拿着吧。”无忧点了下头,落竹从腰包里掏出十两银子。 田嬷嬷的月钱也就一两,只是跑腿送个饭,区区几个月竟足足给了十两,是仁至义尽,也是要划清界限了。 田嬷嬷知道她一旦决定,很难更改,红着眼眶跪地磕了一个头,“老奴谢主子赏,任何时候,只要主子还用得着老奴,老奴随时恭候。” 落竹虽不知发生了什么,腾出空了,总得补上,“那娘子,以后是婢子们轮流去拿饭吗?” “让鲁妈妈去吧,她除了侍弄那些花草,整日闲着,该干点活了。” “是。” “你是不是觉得我太心狠了?” 落竹摇了摇头:“娘子自有道理。” “不诚心。” “是诚心的!”落竹急了,声音又响又脆。 “好了,逗你玩呢。对了,我的药都是谁在熬?” “都是孟姨娘亲自熬的,熬好了才叫婢子或鸣音。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太苦了。” “药总是苦的,都说先苦后甜,娘子养好了,以后不生病,就不用喝了。” “行了,以后不用吃那么快,我不是小孩,不是时刻都用人伺候的。你同她们一样,安心吃便是。” “婢子吃饭一直快,以前练出来的。” “那现在就练习吃慢点,吃快了对胃不好。” 说话间,若初又传了丫鬟来说,今晚不过来了。 无忧正需要时间看地方志,乐得如此,转念想到若初下午在银杏院没精打采的样子。 禁不住多问一嘴,“你们娘子是身子不舒服吗?” “婢子也不甚清楚,娘子这两日都陪着夫人,不是婢子跟着伺候的。” “行,我知道了,去吧。” 几个丫鬟在听说田嬷嬷被打发了,都颇感惊讶。 抓着落竹问:“怎么回事啊,田嬷嬷做了什么呀?” “娘子体谅她辛苦。” “那鲁妈妈就不辛苦了?” 水芳嗤了一声:“她当然不辛苦,还有比她更闲的人吗?” “倒也是。” 几人嘲弄地嬉笑开了,鸣音蹙眉:“只怕鲁妈妈要不乐意了,谁去传话啊?” 水芳:“我去,娘子的吩咐,管他乐不乐意呢。” 无忧用完膳,便回房看地方志,她不知道晋王殿下何时走,猜测应该会很快。 她想赶在他走之前,帮他多了解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