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听着她七拐八拐骂到了贞信伯府的头上,不觉有些好笑。 忍不住伸手指了指外面,芷妍一回头,发现东宫秋不知何时站在门外。 她非但没有被听见的局促,没好气问道:“你来干什么?” “来听你的骂,给你当出气包。” “你当我不敢继续吗?明人不说暗话,你勾搭上自己的妹夫,真是缺了大德了。” “我知道你们对我不会有好话,可如今连八娘子都被退婚了。你们再恨我,也要顾全大局吧。” “什么大局?” “我的婚期在即,倘若我的婚事再出现什么变故,国公府会被人怎么想? 你也快到说亲的年纪,你……你们就算看不惯我,现在也得盼着我一切顺利吧。 要不你们也得跟着受累,不是吗? 说起来,大家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相煎何太急?” 无忧冷眼看她:“有话直说。” “好,那我也不兜圈子,你能不能劝劝爹娘多给我贴补些嫁妆?” 芷妍对她的厚颜无耻大吃一惊, “是我听错了。还是你走错门了? 你是把十一娘当傻子啊,还是以为她也是个活菩萨啊?你怎么好意思开口的。” 换作往日,被这样指着鼻子骂,东宫秋多会急赤白脸,驳上几句。可她今时有事相求,濒临绝境,也顾不得是否丢人。 无视芷妍的嘲弄,她定定看向无忧: “爹娘只给我准备了三十抬嫁妆,加上几房婶婶的补妆,一共才三十八抬。 虽不能说少,也算不上多。 倘若你帮我劝一劝,日后你出嫁,我会给你添妆的。” “帮不了。” “只是让你帮忙说句话而……” “你再不走,兴许我改了主意,想要去贞信伯府吃席了。” “算你狠,当我没来过!” 东宫秋不甘心,可又拿无忧没办法,愤而离去。 东宫秋送贞信伯婆媳回来的时候一直隐隐听到下人说十一娘带回来好多礼物,想到那婆媳两人的态度,一对比,更添心烦气躁。 回到房中,正越想越觉不好,忽听说若初被梅家退了婚。 当下也不知怎么了,回过神来已经跑了出来,浑浑噩噩走了一圈,看见芳菲园莫名生出了一股儿冲动。 来得突然,走得迅速,余下芷妍满脸茫然: “今儿是都撞了邪还是怎么了? 怎么一个比一个奇怪?她脖子上是长了个石头吗?怎么会想到找你催嫁妆啊?” 太过意外,躁动的情绪反而被奇怪的人事给平复了。 无忧嗅出了一丝不对劲,能让东宫秋放下脸面来求她,必然是感受到了什么,做最后的挣扎。 可东宫秋就算是热锅上的蚂蚁,无头苍蝇也不至于盲目撞到她面前,如此,这出戏怕是做给旁人看的。 成亲在即,难道贞信伯府真的敢舍了两家的交情,撕破脸面孤注一掷? 回去的路上,东宫秋也好似觉得自己疯了,气得两手直拍脑袋,故作懊恼。 又是跺脚又是叹气,当着来往的下人,没好气地把火撒在身边的丫鬟身上。 “你怎么也不拦着我点!” 小丫鬟觑着往这边聚集的目光,颇为委屈:“婢子路上一直劝您去芳菲园要三思的呀。” “我也是魔怔了,可是除了找她,还能找谁呢。” “您还不如直接去找二爷和夫人说说。十一娘子对您本就没有半分情分的。” 东宫秋冷笑一声:“都是作戏,哪个对我真的有情分!” 一石激起千层浪,梅家退亲的消息震惊了整个国公府。 东宫若初一点风声都没透露,梅家毫无预兆的决定,听得老太君惊愕失色,措手不及,差点当着梅家夫人失态。 梅家夫人字字句句都在暗示老四可能获罪,梅家家世清白容不得瑕疵。 一番言论说的老太君又恼又羞,毫无招架反驳之力。 直到把人送走,老太君都难以平静。 看见梅家夫人完全走出院子的一刹那,她仿佛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颤悠悠一晃,若不是燕嬷嬷手快及时搀扶,竟是站都站不稳了。 老太君稳住身形,挥手让所有人都退下,独自坐在空荡荡的厅堂中。 她靠着椅子闭目沉思,默默琢磨着这是梅家的意思,还是梅太后的意思。 想着想着,脑中便出现了过往为了这桩婚事所做的努力和筹谋。 平心而论,老太君一直觉得,以若初的资质,完全可以嫁给更好的人家。 多少次想起这婚事,她都替若初委屈。 竟是走到了被退婚的光景,一阵前所未有的挫败和无力袭击了这个素来端庄威严的老妇人。 退亲的消息如长了翅膀一般,很快飞过国公府的每一个角落。 各房闻之,都大惊不已,整个府邸很快都被厚重的愁云笼罩。 连南荣氏都心中一默,这婚事,她当初还曾想帮芷妍争一争的,如今只觉得逃过一劫。 谢氏虽然早有准备,听到银杏院派来的丫鬟回禀,仍是心下一沉,撑着桌子才勉强没有晕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