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启帝回京后,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内,陪都的官场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从长宁县知县被查,后知府,最后陪都几乎撸掉了一半的官员。 更让人没想到的是,陪都的贪污案最后竟查到了国师清虚子的身上。 三月后,已是戴罪之身的清虚子再次来到了长宁观,给每一个丑时七刻的孩子,卜卦算命。 八个孩童,按照年龄顺序,挨个上前算命。 当夜, 谁也不知道的命相结果传回了宫内。 几日后,七皇子诞生,七皇子是迎启帝即位以来出生的第一个皇子,且是正宫嫡子。 迎启帝大喜过望,给其取名元满,当即宣布大赦天下。 所有因卦象被牵连的孩童也都将可以回家,如常生活。 消息传来时,除了无忧,所有人都在上马球课。 在这个平日硝烟味最浓的斗战场,一瞬间谁也不关心结果了,纷纷大笑着吼叫着奔跑着庆祝起来。 无忧在丹房,晦暗不明地盯着眼前的丹炉,熊熊火光把她的脸都照红了,默默地翻了翻她最后炼制的这锅丹药。 三个小伙伴一起在华宁郡主的房中吃了在长宁观的最后一顿晚餐——羊肉锅。 郡主爱吃羊肉,可是长宁县的羊肉膻味重,于是有了这些从京中加急运来的羊肉。 丫鬟婆子准备了满满一大桌的食材,锅子一点,烟雾袅袅。 三人默默等待锅开,本来以为会和以前一样吵吵闹闹,结果谁也说不出话,都红着眼睛默默盯着眼前的碗。 还是夏昕雅最先说话,面对未知的未来,最自信最嚣张的郡主也有了隐隐担忧,“你说我们回去后,能适应京中生活吗?” 这个话题最现实,也太沉重,无忧继续盯碗没接话,霍隽深挑着眉毛,贱嗖嗖地抬起头, “我应该没问题吧,你肯定够呛。” 夏昕雅一点就炸,美目怒瞪: “你什么意思啊,我还不如你了?” “我学的就是京中儿郎所学,你学了什么?绣花会吗?女学你学了吗? 闺中骨牌你会玩吗?琴棋书画你通了几样? 能理家吗?你这个脾气,也就我们俩容着你。 就说今晚你非要吃热锅子,你回到京中,这大热天的,谁肯陪你吃? 吃的脸上冒油,鼻尖冒汗的,头发都粘在脸上,体面全没了。” 夏昕雅没听出霍隽深内含的关切,只当他终于抓着机会奚落了,怒剜了他一眼, “不想吃就滚!吃的都堵不上你的嘴!” “就会凶巴巴地吼人!等你回去了,还这样大大咧咧,不管不顾的说话,和你打交道的那些贵女不是要被你骂哭,就是要记仇徇私报复的。 你一整个打打杀杀的,你见过哪个闺中女子靠打打杀杀解决问题,都是八百个心眼子。 十一聪明,可是聪明人更难,宣国公府这些年怎么对你的,我们都有眼睛。 在这里好歹有我俩罩着你,回去之后天晓得要受多少委屈。 京里的都是人精,最会踩低拜高,你……” 霍隽深闷声闷气地数落着,说着说着竟真替她们担忧起来。 “别说的我们就是羊入虎口一般,要我说你才悠着点。 姑母什么脾气,等你回去,功课漏了馅,有你哭的!还有,回去之后,记得你是要叫我姑母的!没礼貌的臭小子!” 还是熟悉的味道,再多的关切都以夹枪带棍掩饰,听到他俩吵起来,无忧抽了抽鼻子,轻轻笑开了。 小姑娘默默在心里回答,我不会让自己受欺负的。 她笑了,霍隽深眼圈却红了,“以后是不是就不能再这样一起吃锅子了?” 随着年岁渐长,男女有别,男女大防,即使旁人不说,她们自个也都要在意了。 无忧抿了抿唇,眼底也有些湿润, “见面的机会应该都不多了吧。你们俩还好一些。” 别离的意味越来越重,夏昕雅嗔怪道,“说什么呢,肯定会见到的,难道宣国公府还能拿绳子锁住你吗? 要不我们结拜吧,以后你就是我妹妹,姐姐见妹妹,谁敢拦我?” 见气氛真的伤感起来,霍隽深故作轻快调侃着: “好会给自己贴脸,一个时辰出来的,凭什么她是妹妹?三个人吃饭,凭什么只你俩结拜?” “你找揍是吧!跟你结拜有什么好?”果然,夏昕雅追着他打了起来,气氛又闹了起来。 夜凉如水,无忧在院中走了一会儿散散味。回到房中,看见孟姨娘坐在床上发呆,默默走近,“姨娘有心事?” 孟姨娘回过神,殷切地看着她,支支吾吾了半天最终只是轻叹了口气。 如此欲言又止,无忧哪能坐视不管,坐下轻轻握住她的手,“姨娘跟我还不能直说吗?” 孟姨娘抿了抿唇,几番犹豫方启齿问,“此番回去,姨娘还能继续陪在姐儿的身边吗?” “姨娘不想回三房吗?” 孟姨娘垂下了头,缓缓地摇了摇。 无忧自小被孟姨娘耳提面命宣国公府规矩多重礼仪,心知跨房要人难度极大,一时还没有想到好的办法。 尤其宣国公府对她到底是什么态度,她是持悲观想法的。 不忍孟姨娘这般少魂失魄神伤,尝试着安慰她,“那……我想办法吧,可能需要姨娘忍耐一些时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