嗓音沙哑的男子知道自己说不过老板娘,便不再接她的话茬,而是加快速度连着呷了两口茶,免得还要继续听她没完没了地跟催命似的唠叨。 随后他放下杯子,在凳子上挪了挪了身子,把头往桌子中央移过去,伸出一只手来,示意老板娘和同伴凑近一点,脸上也跟着换上了一副严肃而又谨慎的神色。 “那,我可有言在先,是你俩非要听的,到时候惹祸上身可别怪我!还有,你们从我这儿听去再告诉其他人,这我管不了,但绝不要说是我告诉你们的!要是让我知道那你把我卖了,我可跟你俩没完!”他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决定有必要强调一下这一点,于是正告两人道,并摆出一副严厉的样子,试图以此向他俩表明自己不是在开玩笑,到时候就算是老板娘也不好使,他不吃她那一套。 说完他用疑问的目光看看这个,又瞅瞅那个。在两人都点头表示答应了以后,他才清了清嗓子,带着即将宣布一个重大而绝密的事情的神色,接着前面断掉的话头继续道:“据可靠消息,除了那四名衙役以外,还有至少十几个人也因为这件事先后失踪了,他们都是那些被掘开的墓主的家人派去蹲守的,当得知官府只派了四个衙役调查此事,他们便纠集起来决定亲自动手,没成想把自己也搭了进去,一个都没回来,当晚究竟发生了什么,至今无人知晓,搞得现在人心惶惶的。” “奇怪了,唐庄镇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怎么好像没人知道似的,大家还跟往常一样该吃吃,该喝喝,看不出一点担忧的样子?”坐在对面的同伴终于等到了发言的机会,自打话题中断以来,他还一句话都没讲过,此时听到这件事,震惊之余也不免感到奇怪。 “你们有所不知,官府知道兹事体大,从一开始便封锁了消息,要不早就传得街知巷闻,沸沸扬扬了。要知道,我们这里每天往来全国各地的客商不计其数,都是到此中转货物的。要是被那些人知道了,定会有相当一部分绕到别处,即便远了不少,成本也增加了许多,也总比冒险踏入一个危险之地好吧。如此一来,那损失可就大了,到时候恐怕镇丞大人的乌纱帽也要不保。”嗓音沙哑的男子带着一副洞察秋毫的神色解释道。 “怎么好端端的盗墓案子,竟变成杀人案了?”老板娘愁眉苦脸地嘟哝道。 “也许是这次的盗墓案跟以往太不一样,加上案子太大,要是被抓住,不被那些墓主家人打死,也定然会被判死,所以选择铤而走险,凡是撞见他们的,便都杀了灭口。”男子的同伴想了想,不甘沉默地猜测道。 “这么说,那些失踪的人见过凶手了?”老板娘脑筋突然一转,抓住机会赶紧又问了一句。 “那还用说,不是被盗墓贼害了,难道是被鬼抓去了不成?”男子的同伴接过话茬回答道,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无名火,“从这一点就能看出来这案子不可能是张赫、郭显他俩干的,要说他俩又重操旧业干那脏事,这我信,可要是说他俩杀人,我绝对不信,他俩哪有那胆儿,抓着是要掉脑袋的!” “的确,他俩干的净是小偷小摸的勾当,跟这伙盗墓贼完全不是一个级别。就冲把人杀了这件事来看,这伙人绝不简单,不但下手狠毒,数量也一定不少,否则不可能一下子把那么多人都擒住,然后再转移到别的地方杀害。因为墓地周边都找过了,现场没有留下一丝血迹。打斗痕迹倒是不少,但不足以说明问题,接下来仍然毫无头绪。”嗓音沙哑的男子赞同道,并就盗墓贼可能的情况说了自己的看法。 “既然这样,官府怎么还不放人,真是岂有此理!”男子的同伴气冲冲地拍了一下桌子,低声嚷道。 “你看,你激动什么!我知道你跟郭显从小就认识,两家向来关系不错,只因看不惯他干的勾当,平时才不怎么愿意跟他说话。但我知道你是为他好,希望他改邪归正,凭真本事吃饭,这我懂,你为他鸣不平也在情理之中,可这件事不是你我这样的平头百姓能决定的,生气也没用。谁叫他俩从小不学好,现在是该得到点教训,从这个角度讲,进去待几天对他俩似乎也不是坏事,也许经历了这一遭,将来就彻底跟过去一刀两断,做个堂堂正正的人了呢!”嗓音沙哑的男子心平气和地好言相劝道。 “话是这么讲没错,可,可官府总不能冤枉无辜的人吧?”男子的同伴仍不服气地辩解道。 “我说话你别不爱听,想想官府这么多年冤枉的人还少吗?哪一个不是挨了一顿板子才放出来的?最后当了替罪羊被流放和砍头的也不在少数,已经见怪不怪了。”嗓音沙哑的男子悲叹地说道,又喝了口茶,似乎也想把自己那愤愤不平的气给压下去。 “那他们不会真的有事吧?”男子的同伴神色忧心忡忡地问道。 “现在还不好说,官府这是实在找不到凶手,才拉两个在大众眼中有嫌疑的替罪羊先先关着,美其名曰证据确凿后再定夺,以防任何可能的凶手跑了。如果真凶被抓到,便万事大吉,如果找不到,拿他俩来顶罪也说不定,但说到底,这锅他镇丞大人断是不会背的。”嗓音沙哑的男子不置可否地回答道,把声音压得更低,仿佛在说悄悄话,“你不知道,官府最近的压力很大,尤其镇丞大人,跟案子有关的豪绅和百姓整天登门讨要说法,把门都堵住了。加上最近丢失尸体的事情还在不断发生,衙门却迟迟找不到线索,抓住盗墓贼。只好先抓两个有嫌疑的平息众怒,恰好百姓也素来对这两人深恶痛绝,这两方一拍即合,暂时是按下了一场巨大的风波,现在就看他俩走不走运了,如果不走运,怕是没机会活着走出来了。” 不过以沈浚的听力还是听得清清楚楚,一个字也没漏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