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沈,你刚刚过来的时候看到那片坟地了吗?”方才被沈浚那么一打岔,陆修武一时竟忘了自己追上来的目的,此刻忽然想了起来,于是赶紧问道。 “是啊,很奇怪的一块墓地,坟墓都被挖开,里面的尸体也都被弄走了。”沈浚口气平静地回答道,并没看向一旁的陆修武,而是在观察着已经近在眼前的第一所房子,仿佛对陆修武提到的这种事已经见怪不怪,丝毫也不在意似的。 不错,如果说这里是一个很小的村落的话,那么他俩已然站到了村口。 最近的一间茅草房离他们也就一百米,它那宽敞的院子向前延伸很远,要是从栅墙的位置算起的话,他们离这户人家也不过六七十米的样子。 只是沈浚注意到这栅墙同寻常人家的很不一样,它是由一根根比手臂还粗的橡木桩密密实实地钉在土里合围而成的,并且每根木桩少说也有一人多高,所以从远处看去,就像是一只箍得密不透风的巨型木桶。 而这样的栅墙,沈浚发现整个村落里共有八户,并且看上去都像是一个人的杰作,从外往里,只能看见房子的顶盖,除此以外什么也看不见。 而其余的十来户却是那种寻常的矮栅栏,缝隙大的地方猪狗都能自由出入,但它们也都有一个共同特点,就是从栅栏外面看进去,所有人家的院子全都荒草萋萋,屋面破败不堪,房顶的草盖也因年久失修而露出一个个大洞,几乎可以断定这十户早已人去屋空。 沈浚将注意力全都放在拥有木栅墙的这八家上,心想:“他们修如此高的院墙一定是在抵御什么,难道这周围有猛兽出没?还是……?”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但随即又摇了摇头,觉得不可能。 “你是说棺材都是空的?你是怎么知道的?”沈浚话音刚落,陆修武便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他听说过盗墓的,还没听说过盗尸的。盗墓自然是为了墓里那点儿值钱的陪葬品,可这盗尸是为了什么?他百思不得其解。 “你又是怎么知道墓穴里有棺材的?”沈浚笑了笑,反问道,仍旧没看陆修武,本应尖锐的口气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却变得十分平和。 “我我不知道里面有没有棺材,但是,但是安葬死去的人不就是应该用棺材吗?”陆修武被这句话问得张口结舌,脸都红了,只不过由于天色太暗,没被沈浚发现而已。 他平生还从没被人这么调侃过,因此感到有点恼怒,可他面对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令他十分钦佩的沈浚,所以本来就要腾地升起来的怒火还在萌芽状态就被他一下子压下去了。 “就是嘛,既然你能猜到墓穴里面有棺材,我又如何猜不到坟墓里已经空了呢?”这次,沈浚终于转过头来看了陆修武一眼,依旧心平气和地回答道,随即又把头转回去,因为就在刚刚,那些低矮的栅栏再次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发现全部这十户人家的栅栏都被破坏得很严重,几乎面目全非。 仿佛有什么凶暴的动物为了进去,硬生生地撞断了那些栏杆,并且这样的动物绝不只有一只,不然本来整齐美观的栅栏也不会到处都是破洞。 正在此时,周印廷和陆修文也骑马赶了过来,一左一右停在了沈浚和陆修武两人的旁边,四人齐齐望着前方的小村落。 从陆修文的脸上以及眼中仍可看出惊魂未定的神色,他面无表情地看着不远处的茅舍,不发一言,既不感到讶异,也不感到恐惧,似乎尚未完全从先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 不过,这么久才追上来,显然周印廷是颇废了一番功夫才将他从那片坟地边上弄走的。 陆修武见弟弟并无大碍,似乎只是受了点惊吓,便放心下来。 “那他们为什么要盗走那些尸体?”陆修武脸上带着一副不可置信的表继续道。 “他们?你指的是?”沈浚将视线从篱笆上移开,转过脸来看着陆修武,微笑着问道。 “我我不知道,我的意思是这些尸体被弄到哪儿去了?”陆修武差一点又被沈浚的话给噎住,慌忙解释道。可是被沈浚这么一问,连他自己都给弄糊涂了。 “我也不知道!”沈浚扭头笑着对陆修武说道,脸上看不出一丝恐惧或担忧的神色,不过当他说完这句话,再一次将头转回去的时候,面对着那堵匪夷所思的高墙,迅即又换上了一副严峻的神情。 他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心中蓦地一沉,莫名而又巨大的恐惧之感一下子攫住了他的心,数日前还盘踞在脑海的不祥的预感再一次卷土重来。 “你们听到水流的声音了吗?”沈浚突然毫无征兆地问,刚刚还在谈论来时之路上的墓地和尸体,现在却蓦然转向了只闻其声不见其容的一条不知名的大河。 从声音判断,它的确就在附近,应该就在村落的后面,那座并不算高的石头大山的脚下。 “没错,这里果然有条河。您们还记得吗?我们在大路上的时候,有一段就是沿着一条大河的河岸走的,现在看来应该就是这条!”陆修武刚才由于太过紧张,以及全部的心思都在墓地那档子事儿上,连听觉都不管不顾,扔到一边去了,以致居然没留意到这虽然并不算大,但却十分清晰的哗哗水声。 此时突然惊觉,又想起自己先前对弟弟说过的话,倍感得意,没想到自己无意中随口说出的一句话居然歪打正着地猜对了。 “有大江大河的地方,就会有人居住,你们看这里,原本是一个不小的村落,现在却只剩下几户人家。这里有山有水,可以说是一块风水宝地,但是可惜了。你们一路走来也看到了,附近的草木都生了某种罕见的疾病,全部凋萎腐烂了,就连那院子里半人多高的荒草也都发黑死掉了,真不知道这里的人是怎么活下来的。”沈浚突然语含怜悯地感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