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样的场合，不论是秘书还是参与会议的记录人员都不适合发言，然而谭媛在这两者之间都不沾边，她自然可以插话。 “各位厂长，你们可能不认识我，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来自槐荫大队，是一名下乡知青同时也是槐荫大队豆干厂的代理厂长。” 等她的话音落地，苍云县豆瓣厂的安厂长一拍桌子，恍然大悟。 “原来是你！” 怪不得他刚刚就觉得这个女同志眼熟，能不眼熟吗？他在报纸上可看过这张脸。 这张脸并不是十分出色，至少跟同时上报纸的另一个女同志的脸比起来，就显得不是那么出色了。 只不过她身上有一种那个女同志没有的气质，安厂长才会有一点点眼熟，在谭媛的提醒下，这才想了起来。 “你就是豆干厂的代理厂长？真没想到豆干厂的代理厂长居然是个女同志！” 豆干厂跟别的厂子不同，原本一点风声都没有，突然就崛起了，速度太快，接二连三的搞出大动作，胡里胡哨的包装，多少人在心里鄙夷过，觉得与其在这些地方上费工夫，还不如老老实实做好产品。 结果呢，一个抽奖，再加上一个捐款，双管齐下，搞得他们所有人措手不及，啪啪打脸，整整一个国庆节，豆干厂专营店成了整个昌云县最热闹的地方。 就连安厂长的家属也都买了一堆豆干在家里放着，不论是出门还是走亲探友都会带上一点。 县里的报纸刊登了国庆节抽奖跟后续捐款事宜，市里同样也刊登了，县政府开会可没少提起这件事，说一个小小的厂子觉悟高，还给各个受灾大队捐粮食。 事后他们这些人也凑在一起讨论过这件事，都在说槐荫大队不讲武德，害的他们在县里领导面前都没了脸。 也打听过这些点子都是谁出的，最终得到的答案是槐荫大队豆干厂的代理厂长，不过槐荫大队豆干厂实在太小，还不够资格来参加县里厂子的会议，那个什么代理厂长他们自然也还没有机会见到。 没想到居然在这见到了，还是个女同志，安厂长脑子里浮现出一句话。 ——巾帼不让须眉！ 果然时代不同了，男女平等，男人能做到的事女人同样也能做到，还能做得这样好。 安厂长看向谭媛的眼里多了一丝欣赏。 “代理厂长？那你今天要代表你们厂子说什么。” 安厂长欣赏谭媛，自然也有厂长不看好她，觉得谭媛就是个花架子，他们坐在这里的几个厂长最年轻的今年也有四十岁了，在厂里慢慢熬上来的，谭媛一个女人，又这么年轻，就连管理厂子也都是走捷径，这种人根本没资格跟他们坐在一起。 话里的嘲讽不加掩饰，谭媛就当自己听不到，代理厂长四个字很快就能去掉前边两个拿，她还年轻得很一点都不急躁。 “各位厂长，我想要大家伙一起拧成一股绳，共同做善事，让整个蜀省，整个华国的人民群众都看到我们大家伙的拳拳爱国之心。” “年轻人好大的口气，才做出一点点小成绩就想让整个华国的人民群众看见？” “钟厂长，我们大队厂子刚刚起步，不如县里这些老牌厂子，但是我们也是有一腔热血想要报效祖国的，咱们蜀地多山，山区多少孩子都上不起学，一本课本大家轮流看，写字都没有纸笔，直接用树枝在地上比划，我们豆干厂虽然才刚刚起步，但我们还是想要为这些孩子贡献我们微薄的力量的。” 嘲讽看不起？觉得她是个女同志成不了大器？上辈子刚开始做生意的时候经历得太多，谭媛早就已经练就了铜墙铁壁，管他们说什么干嘛？自己说自己的就好，至于实在看不上她的人？那就不合作呗，大家桥归桥路过路，互不干涉就行。 钟厂长管理着昌云县唯一一家化肥厂，这年头化肥是稀罕物，都是由公社申请，再根据化工厂的产量统一分配，化工厂的人走到哪里都不会低人一等。 他这个厂长更是风光无限，这会被谭媛这个年轻后生一顶，他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但看在这里还有教育局领导的份上，他到底坐回座位上等谭媛说话。 冷哼一声，心里想着要是谭媛说说得好听，等会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他一定好好教教年轻人做人做事。 钟厂长都被顶了回去，别的厂长不论心里怎么想，嘴里到底什么话都没有说，静静等待着谭媛的下文。 谭媛的想法很简单，还是之前那一套，换汤不换药，县里的厂子大家一起合作，按照销售额捐捐，利润高的多捐，利润少的就少捐嘛，就比如豆干厂，没卖出一块钱就捐一分，这些钱都用来购买书本纸笔，捐个偏远山区的孩子们。 她话说完，好一会都没有人说话，这些厂长可都不是初出茅庐的愣头青，做好事他们不反对，他们不是都表态了愿意捐自己两个月工资了嘛，但要是想要动厂里的利益，别说他们不同意，就算他们同意，厂子也不是他们能做主的，厂委办可不是摆设。 教育局的王副局长带着眼镜的眼睛里都有泪水，这些年苦啊，教育不受重视，多少老师都被安上了个臭老九的名头，厂子给山区孩子们捐款，这是他头回听说。 也正是因为这样，公社的钱书记来找到他时，他才会想办法组出这个局，也就是这些人跟他都有交情才会愿意过来，县里还有许多厂子的厂子压根就没有来，直接说个没空出差敷衍他，偏偏他还无可奈何。 王副局长看没有人搭话，他带头鼓掌:“谭厂长有觉悟，我代表孩子们感谢你！” 几个厂长只觉得没劲透了，在这坐着还不如回去厂里看看报纸，看在王副局长的面子上，也不敢摔板凳走人，会议室里响起稀稀拉拉的响声。 倒是安厂长多问了一句:“你说捐利润？咱们县里家家都会做豆瓣辣椒酱，要是把利润捐出来，我们厂子拿什么发工人工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