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镇里都有一群穷小子。他们穿着破行头游街串巷让人们讨厌。他们命运是脚下踢着的破铁罐,是裤腰里别着的木头枪嘴巴响,是站在煎饼摊对面只有看的份,是一句老话三岁看小七岁看老。 细看人不如草。这句唱词响彻庙上茶馆。下一句唱词是:“我的孙子啊要顶着大黑天奴为帝王将相奴。” 观众们一片叫好声。都是五十岁以上。 台上女戏子手指一个电灯,说了一声屁,音长长的。将这台戏推向高潮。观众们忍不住哭了,忍不住点头,忍不住说屁,屁,屁,从低到高,从少到多,都挥舞拳头大叫起来。 男人们有镇长、各局头头,带着家眷,来吃年夜饭。往细说,镇长三爹是上任镇长,警察局长姑父是上任局长,各局头头是子承父业。 大家穿着好衣裳。弄了时兴发型。只有俩个老人穿粗衣。老汉头上裹白巾。妻子全场死人脸。老两口坐在台下第四排椅子上。人们愿意瞧瞧他俩的落魄相。 戏子下台去了。人们心情得以松快。思想回到现实。大家端起盖碗茶,吃起瓜果,聊起了市里严打坏人。 付大义穿着戏服。提着黄铜茶壶走来第四排站住。付大义点头问候姜书礼夫妻。称呼四弟四妹。两夫妻从椅子上站起身,男人抱拳,女人屈膝,叫他东哥。 付大义请二位上座。往两个茶碗里蓄水。他说轮到你们走车就到家门外了。两夫妻听后点点头。 马胜英笑道:“不少人呢好像都在。” 付大义说:“去年病死了19个。” “吃不上细粮不死说不过去。你四弟也差不多了。” “他才五十三和你师姐同岁。”付大义笑呛。 “农民是六十岁到头。”马胜英有怨气:“你们吃啥我们吃啥不能比。” 姜书礼不许妻子为难东哥。妻子笑起来给东哥赔礼。这礼节是先屈膝后拍一下手是土匪礼意思是响了。 “我不在呢嘛你们不慌。”付大义笑呵呵。接着严厉说:“水路封了过不去。各地在严打局势紧迫。” 姜书礼点点头请东哥放心。妻子给了他个大白眼。他对东哥小声说:“我管不住王大。我和王猛虎不熟。他们父子已经露馅了。” “马占粮罩得住他。刘贵呢?” “他和我们一样懂规矩。” 马胜英对东哥说:“小武死了妻子现在揭不开锅。姜家现在只有三个男人。” “小武身边那孩子是谁瞧着白净。” “姚英的侄儿。我们听你话不敢动一下。”马胜英哭了说:“我两个大哥说我死了好,我十三年没回家尽孝。” 付大义点点头也有无奈。姜书礼请东哥放心。付大义看见马胜英背过脸哭。周围人们看过来。付大义看了一眼第一排座位上马占粮。付大义冲他一笑。马占粮赶过来关心姜书礼。马占粮一动作人们全看过来。有的人们小声交道姜家人可怜。 马胜英跪了半身马占粮扶起她。付大义观察姜书礼咬鼓了腮帮子。人们看的入迷。 马胜英说:“我一家男人为了护住东西全死了。姚英被车撞死了。大红断绝关系。小武揭不开锅。小起是个车夫。” 姜书礼说:“惊扰了哥哥们。” 马占粮说:“我手里有个女人带个五岁女儿。” “寡妇啊。”马胜英不高兴。 “小武名声差是公认的事。”杨深明走过来对马胜英说。在座各位起立。恭恭敬敬注视着杨深明。她脸上带着戏妆,身上穿着戏服。 “我姜家男人娶个寡妇我公公死不瞑目。” “我们听马占粮说完。”杨深明笑眯眯的把马胜英摁住坐上椅子。马胜英心里极度恨她以大欺小。 马占粮说:“小武在矿区经常偷煤卖煤屡教不改。霍矿长给我面子不法办小武。” “逆子。”姜书礼气得咬牙。 马占粮说:“他一个人捡个便宜没什么。他是带领一伙人又偷又卖罪名是他的。” “愚蠢至极。”姜书礼颜面扫地。 “那他怎么揭不开锅。”马胜英明显不信。 “他一天三餐下饭馆。他天天早晨请刘赫在吃肉包子十年了。” 马胜英听后无可奈何。姜书礼抬不起头。 马占粮送给他们夫妻笑脸:“申世秀是个小寡妇。图市人。前夫被严打判了二十年。她是图市火车站乘务员。受了前夫连累下放到镇里火车站售票厅。” “卖票的。”马胜英对自己脚丫说:“够作贱人的。” 马占粮对姜书礼说:“她舅舅是图市南郊区长和我恰好是朋友。” “有劳哥哥。”姜书礼只能这样回话。 “她过年二十六岁。长相俊俏会过日子。” “咋没嫁出去。”马胜英说。 马占粮说:“我不敢给小武配对是因为她前夫是大乔。” 杨深明对众位大叫:“杨虎堂人怕过谁。大不了一死全有了。世道还是那个世道,规矩还是那个规矩,只是换了一朝臣子咱不熟悉人家。都别急。一个接一个去世外桃源。我保证最后一个走。” 大家听后心情激动。鼓掌叫好。 付大义对姜书礼夫妻笑道:“小寡妇凑合用吧。等咱去了世外桃源给小武配一百个花姑娘。” 姜书礼点了头。马胜英从椅子上站起身跪下来感谢他们。杨深明扶起她笑话她最爱作妖。她心里骂杨深明不得好死。 台上铜锣一声响。女人们去了后厨房端来年夜饭。马胜英不去。姜书礼恼脸提醒妻子懂规矩。“我不怕她。”马胜英咬牙。姜书礼只能苦笑。 马胜英说刚才台上敲锣的男人名叫潘志。他小时候给杨深明倒马桶。他现在是东郊收容所所长。姜书礼提醒妻子不能得罪他们,他们是土匪心狠手辣。 这是一个土匪大家族。人们住在东城市场住宅楼。人们在东城市场经营店铺生意都是有钱人。他们儿女和亲戚有好工作好前程掌控了小镇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