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蝠鲼披满着清晨的阳光向着远处前进时,许哀的脚底下原本闪亮着的城市,也变成了一望无际的麦田与稻田。 蓝色的海洋与黄色的海洋出现在的副指挥官的面前,在一望无际的田野上黄色的麦块与蓝色的稻块相互交杂着,就像是一片黄蓝交错的布。每一块农田的面积都足足有一座城市那么大小,而在这些主要粮食作物中间,还夹杂着一些有小镇那么大的副食品农田。 红色的西红柿,紫色的赛苹果,亮黄色的熟苦瓜,绿色的酸柠檬,还有挂在架子上面的吊瓜,豆撅子,地上爬着的西瓜和南瓜。这些不同的作物又给黄蓝色的布上面增添了一条条不同颜色的丝带,像是把一张漂亮的裙子贴在了土地之上。 许哀特地在询问飞行员过后打开了蝠鲼的舷窗,向下看去,轻轻地闻着大气中的空气。他闻到了清晨的水汽和植物的清香,也闻到了氢电池燃烧后产生的一丝丝臭氧味。那些产生臭氧的新能源机器正在调节着大气的湿度以及降水量,防止暴雨和冰雹对于农产品造成伤害。 虽然这种味道有些类似于鱼腥的味道,但是相比于帝国农业世界上,数千年都无法散去的化肥味和比拳头还要大的空气尘埃,这一点点小小的味道是可以容忍和忽视的东西。 毕竟,如果你敢在和卡迈斯殖民地一样,大陆架完全农田化的帝国农业世界上,像许哀现在一样打开飞行器的窗户的话,那么等待你的就是自己的肺部在两分钟以内被迅速的纤维化,然后痛苦的窒息死去或换装生化肺。 想到这里,许哀内心里面轻叹了一声,他越是熟悉这个年轻文明,就越为人类帝国那迟暮之年的缓慢以及残暴,而感到不安和痛苦。 帝国对待星球可不会像是钛族人那样温和,就像是他们对自己居民的看法一样,世界与星球也只不过是帝皇的另外一种货币,另外一种消耗品。农业世界也同样是如此,尽管这种星球会为了一整个次星区而提供粮食,但也正是因为如此,每一颗农业星球都会被压榨到极致。 当帝国政府和机械神教认为,某一片地区可以被改造为农业世界过后,那么他们便会开始自己的行动,开始用极端而又快捷的手段,改变这片土地。 首先便是对于原本世界发射病毒炸弹,这种经过严密调整的基因炸弹会在一个小时之内杀死大气圈内所有的生命,不论是比泰坦还要巨大的庞大怪兽还是土壤中最为微小的微生物都会被杀死与溶解。 所有星球原生生命的基因结构会在触碰到病毒的一瞬间就会土崩瓦解,变成营养浓汤,融入到土地之中,让整片球的土壤与海洋变得无比的充满营养物质与肥美,方便之后的种植。 随后,在经过一番改造和时间的推移过后,这颗星球就会变成和其他农业世界一样的场景: 大量的高产作物矗立在一望无际的田野之中,一直蔓延到天际线的尽头,随风飘曳的植物们会贪婪的吸食着土地中的一切营养,只需要几代人的功夫土壤就会彻底失去营养,变成在空中漂浮着的浮土和灰尘,构筑起了大气层中第一批漫天飞舞的空气颗粒污染物。 而在土壤失去营养过后,一船又一船的肥料和催产饲料会从铸造世界运送到这里,让大量的硝酸盐和其他的化肥把这里的土壤慢慢的变得彻底盐碱化,而化肥工厂也在盐碱化的土地上建立,一刻不停的肥料工厂干脆将空气染成了病态的黄色和红色,宛如慈父的降临。 很快,只需要不到2000年的功夫,整颗星球就会变得和沙漠与废土没有任何的区别,而农业世界也将就此死去。随后要么被列为死亡世界被帝国给废弃,要么被改造成巢都世界或内政部世界。 对于农业世界上的人口们来说,后者是最好的归宿,因为一旦被列为死亡世界的话,帝国是不会管上面平民死活的。 当这些为了追求天堂以及土地的居民们抱着希望到农业世界时,却绝望的发现这里与他们预料中的田园风景没有任何的关系,只有漫天的灰尘和糟糕的自然环境。 他们只能够穿着防化服每天在农场中工作18个小时,而他们的身体机能包括生殖系统,也会在农业世界工作两年以内后彻底丧失几乎全部机能。 这些签了卖身契的契约奴工,最后的下场就是倒在土壤上或狭小的床上死去,进入到机械神教的能源循环系统中,变成了新的堆肥。也正是因为这种悲惨的结局,在那些契约劳工中拥有了一句流传颇广的说法:为土地而来,结果却成了土地的一部分。 帝国的每一棵作物上面不仅仅凝聚着人类帝国引以为傲的科技和强大的生产力,还凝聚着每一名劳工的鲜血和星球的哀嚎,并最终换为了贵族和官僚口袋中叮当作响的王座币。 许哀想到这里,又忍不住在口腔中轻叹了一声,内心里浮现了一丝痛苦,他回想起了一些事情,一件内心的伤疤。他回想起了有一次自己带领科索亚第一团,前去平叛农业世界恩迪斯上的叛乱时所遭遇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