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天之上,古老王打量着这尊突然出现的天使。
二者之间似是达成某种默契,几乎同时,黑色的王与金色的天使消失了。
再次出现时,只能看到万里高空激荡的云层。
帝王之力毁天灭地,这座城经不起他们蹂躏。
显然,他们都不想毁掉这座城。
厚厚的云层中,不断有噬人的漩涡凝聚又消散。
无数斑斓的光彩碰撞又消散。
即便是在青天白日,那如烟花般绚烂的色彩依旧无比醒目。
空气中魔能元素异常活跃。
究竟有多少魔法在交织,又有多少能量席卷,完全扑朔迷离。
只见云天中无数空间破碎又弥合。
这种可以泯灭时空的裂痕非常多,遍布长空,像鱼鳞一般一片片生成又一片片消失。
偶有因元素之力暴动席卷而上的亡灵大军,尚未靠近那混沌的漩涡,便被扯成碎片。
时不时有震耳欲聋的音爆之音传来,只那声音的冲击波便令整个古都震颤。
八大亡君早已躲得远远的。
这便是帝王之战,哪怕是君主级强者被波及,也会顷刻化作齑粉。
这是许慎第一次亲眼目睹帝王之战。
哪怕不甚真切,但这种举手投足令风云变幻,强大到足以让世界颤抖的力量令他神往。
他从未想过,一个人类的力量会强大至此。
原来,古籍中记载的移山倒海,追星捉月并非虚妄……
战斗持续了不知有多久。
终于随着如雨般洒落的血水暂时休止。
混沌漩涡消散,两道人影逐渐清晰。
古老王隐于黑色铠袍,看不出状态如何。
倒是天使拉贵尔,脸色惨白,气息混乱,嘴角有殷红的血渍,身后的天使之翼硬是被撕去三只。
“你的天使魂胎,似乎并不认可你?”
古老王的声音雄浑平淡,没有一丝胜者的桀骜。
拉贵尔抹掉嘴角的血。
“再来。”
短短两字,也没有一丝败者的颓唐。
交战的两人情绪稳定,却不代表古都之人能够情绪稳定。
圣城天使不及古老王的结果令古都之人始料未及。
韩寂等人忧心忡忡。
明眼人都看得出,天使距离彻底败落只是时间问题。
祖光耀盯着天空中再度出现的漩涡,眼神明灭不定。
“这下怎么办?”
李于坚忍不住问道。
“有办法,还有希望!”
就在此时,祖南星带着许慎和丁雨眠出现在会议室。
因为祖南星有祖光耀给的通行证,他们这一路上畅通无阻。
“是你?”
陆虚正要给大家介绍,却被许慎摆手制止。
“我们就是刚刚那三个黑袍人,时间不多了,我长话短说”。
许慎强压怒火,指着祖光耀道:“他在撒谎,华村的昆井之水就在他手中。有这些昆井之水,足以让全城亡灵沉眠半日,半日时间,足够向禁咒会求援了。”
“什么?!”韩寂等人又惊又怒。
“真的吗?你真的在骗我们?”
神秘灰白人不可置信的看向祖光耀。
事已至此,祖光耀很坦然的点头承认了。
这一下,在场之人都炸了。
李于坚怒声质问:“为什么?明明可以阻止亡灵屠城?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
祖光耀哂笑几声,眼中有疯狂之火燃烧。
“古老王的复苏,需要极为庞大的死气,古都不死这么多人,他又如何复苏?若能毕功于一役,苦一苦古都又如何,骂名我来背!”
许慎看着祖光耀,隐约看到了数年前的博城。
明明,明明有更好的办法。
这个人却向来如此极端。
博城几十万人口是草芥。
古都千万人口在他眼中还是草芥!
难怪,难怪他会不给丁雨眠说话的机会,在她指认撒朗之后就让她沉眠。
明明有牺牲更小的办法。
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牺牲这么多鲜活的生命?
命运啊,为何总是如此捉弄人,让他寄希望于一个疯子身上?!
祝蒙愤怒的质问:“但是现在呢?圣城天使不敌古老王,你可想过这种结果?”
“这个结果,我自然想过。”
祖光耀掏出昆井之水看向许慎道:
“古老王已经苏醒,想依靠它让这些亡灵沉睡半日已经不可能了,但是,有它庇护,足够你闯入煞渊。”
“许慎,敢不敢为了古都赌一把?”
许慎双眸一凝:“你什么意思?”
祖光耀拍拍手,突然有几十个走出来。
赫然是羊阳村的村民们。
“我说过,只有危居村的后人才可以在古老王苏醒之前封印古老王,现在古老王已然苏醒,封印之力想让他再度沉眠已是不可能了,但至少能让他力量大减,这样,大天使阁下就有机会打败古老王了。”
许慎道:“你想让我护送他们去开启古老王的封印?”
祖光耀赞许的点点头道:
“古老王的寝陵就在煞渊,虽说煞渊允许危居村村民进入,但他的寝陵可不是随便一个阿猫阿狗就进得去的。”
许慎皱眉:“为什么一定是我?”
“煞渊之内有重重考验,这些村民都是一群朽木,指望他们能闯入古老王寝陵,那是痴人说梦,所以,非你不可。”
许慎哂笑。
煞渊是人人知道的有去无回的大凶之地。
他又不是危居村人,不想活了,跑那去?
两世为人,他岂能被区区“非你不可”四个字PUA。
他反手就是一句:“怎么不是‘非你不可’?”
祖光耀道:“煞渊考验因人而异,进去的人越强,面临的考验越难,我们还要对付撒朗,对付苏醒的亡灵君主,我们跳煞渊,并非最优选择。”
祖光耀很坦荡。
许慎蹙眉,将视线转向身边:“雨眠?”
“他没有说谎。”
会场几人看着许慎,神色复杂。
会议室中鸦雀无声。
“雨眠……”许慎攥拳又松开。
丁雨眠声音柔柔的:“没事,无论何种选择,我陪你。”
云天之上,混沌的漩涡中,各色元素激烈的交锋。
云天之下,亡灵如雨,鲜血、恐惧、哀嚎、惨叫……
人间炼狱如此。
怯懦与担当纠葛。
本能的趋利避害与苍生倒悬的责任使命让他挣扎犹豫。
许久。
也许是窗外幼儿渴求生机的眼神。
也许是幼时军法师郑重其事的将父母的荣誉勋章交接给他的回忆涌上心头。
总之,许慎抬起头来,腰杆逐渐挺直。
他轻吐一口浊气,语气坚定:“我跳。”
“我也……”
雨眠话尚未说完,就被许慎制止。
“你乖乖等我。”
“我不。”
丁雨眠罕见的倔强。
“祖光耀”,许慎道:“你那个令人昏睡的魔法呢?”
“让她也去吧”,祖光耀道:“我觉得,你们俩都去,生存的几率才会更大一些。”
“你!”
许慎正要发怒,却被丁雨眠拦下。
那坚定的眼眸,让他张张嘴说不出拒绝的话。
这姑娘一向决绝偏执。
她认定的人九死不悔。
生同裘,死同穴是她对待爱情的信条。
许慎读懂了她的眼神,千言万语只能化作一个“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