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霭沉沉,山坡上的篝火影影绰绰。
脸上涂着彩漆的村民们载歌载舞。
身着崭新麻衣的新郎官在众人的哄笑簇拥中羞羞怯怯的走了出来,紧张的双手死死的握着一根木棍。
这是传承自上古时期的仪式。
传说那时的男人看上女人,只需趁她不备敲晕了带进山洞里,过一夜便算是结过“昏”,“洞”过房了。
但因为夜夜做新郎的黄毛实在太多,纯爱战士一怒之下倒反天罡。
自此以后,婚礼便越来越隆重热闹了,不仅要定媒妁之言,还得邀族老亲友广为见证。
想起那个叫灵灵的姑娘,四愣子不禁两眼发热。
那个女孩完美纯净,就像是下凡的仙女。
他发誓,会用一生去守护她。
灵灵被藏在几个大娘之间,低着头,安安静静的坐在青石上,那恬静的气质分外迷人。
接下来,他只需闯过人群,象征性的用木棍轻轻的敲一下她的后脑勺,这仪式便是成了。
此时,灵灵正低头沉思。
至于这宛若过家家的“婚礼”,她并不放在心上。
这些有着丰富野外生存经验的祖宗并不好对付。
她曾找过一些巴豆之类的天然泻药,很快便被大妈喝止,并耐心的给她教导辨识药性的方法。
也曾试着逃离这个村子,但很快也会被打猎归来的热心肠大叔再度寻回。
听闻她父母皆失踪不见,这些村民还热情的替她搭了个茅草屋,若有多余剩的猎物,也会毫不吝惜的分一些给她。
灵灵低叹,希望雨眠姐能抓住这个机会,逃出去吧。
……
夜幕降临,村民们为又一桩喜结连理的好事狂欢庆祝,浑然不觉一道纤细的影子已经小心翼翼离开村庄,没入森林之中。
“喂!”
寂静中突然的声音令丁雨眠浑身一颤。
转过身,一个同样身着荒漠作训服的身影出现。
“是你?”见是熟人,她不禁松了口气。
“你没走远?”
童舟正耸耸肩苦笑道:“听说过空气墙吗?”
“所以,活动范围是?”丁雨眠若有所思的反问。
阿慎是个游戏发烧友,耳濡目染,她自然也知道这种限制玩家活动区域的无形的空气“屏障”。
“只有这个村落和这片森林”,童舟正喟然一叹。
这些天,他也没闲着,能走的地方算是走了个遍,却依旧摸不着头脑,看不透这个“传承”的真意。
两人互相交流了这段时间的所见所得。
没想到,大家在森林中的经历竟惊人的相似,遇黑龙不敌,被九色鹿所救,并指引方向来到村庄。
“灵灵说,她也遇到过一模一样的场景”,丁雨眠若有所思。
“有点像是游戏中的过场动画?”童舟正说着,突然一怔。
他依靠超越时代的空间魔法逃遁。
但若以这个时代的眼光来看,他本该绝无可能逃离那个村子才对。
“所以,被捕也是强制剧情?”
“不一定”,丁雨眠摇头道:“灵灵因为不会魔法,只是被当做普通的流落此地的外乡人对待。”
正说着,她突然一顿。
“怎么了?”童舟正疑惑的问道。
“我想,你的猜测是对的”,丁雨眠沉静如湖的眸子微抬。
她突然想起灵灵在纸条中的吐槽,无论采取什么措施,只要想逃离村子,这些村民总会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将她带回来,巧合的就像是冥冥中设定好的因果律一般令人无法抗拒。
“若把它当做一场游戏,那么,被捕应该就是强制剧情,这个游戏真正的考验应该是我们在被捕后想办法获得在村落中自由行动的权限”,丁雨眠语速很慢,边思考边说道:“灵灵因为不会魔法,所以,她的游戏难度要比我们俩更低,在一开始便获得了这项权利,那么村子中一定隐藏着突破剧情的关键信息。”
“也不一定”,童舟正摇头道:“这或许是个团队协作的游戏,也许,不存在你所谓被关押后重获自由的考验。”
“也许吧”,丁雨眠不置可否,她掏出灵灵写的纸条递给童舟正道:“你也看看,这是这段时间灵灵收集的信息。”
“那鬼丫头干得漂亮!”童舟正喜出望外。
能当“若水”的副队长,果然不止是关系户!
他承认,当初质疑她当副队长的声音有点大。
“对了,灵灵现在被抓去洞房,我们得救她呀”,童舟正才夸完,猛地一想,才发现这等要紧的大事还没办。
“不必了”,丁雨眠摇头道:“她自有办法。”
当初接到纸条时,她也一时失了方寸。
但灵灵考虑的很稳妥,为了安她心,后续几天送饭时将自己的计划事无巨细告诉了她。
“真是个聪明的丫头”,童舟正赞叹。
“时间不多了,先捋信息”,丁雨眠坐在石块上沉思。
这张纸条她看了很多次。
首先,村民们是很讨厌九色鹿的。
村子里,更有一个禁忌不能提,即曾经九色鹿的守护者,那个已经死掉的“巫”。
然后,村民都很崇拜这个朝代的王。
在丁雨眠被捕后,更是喜笑颜开,奔走相告,言必称“赎罪有望”。
“看出什么了吗?”在童舟正放下纸条后,丁雨眠问。
“在图腾时代落幕后,‘巫’成为时代的忌讳无可厚非,人民因势利导讨厌图腾似乎也很合理,崇敬当朝的王者好像也没毛病,唯一的矛盾之处在于所谓‘赎罪’,究竟是要赎什么罪?”
童舟正蹙眉道:“我看他们丝毫不像是犯了罪的,活得倒像是在世外桃源,除了吃不饱外,无忧无虑,没有劳役,没有兵役,这种条件的生活,在平民中应该不算差,这也叫罪犯?”
“这也是我疑惑的地方”,丁雨眠想了想起身道:“也许,我需要回到那个茅草屋里。”
“你疯了?”童舟正目瞪口呆:“你才刚逃出来。”
“你玩过的游戏应该不多吧”,丁雨眠道:“玩家若是离线了,剧情永远无法开展。”
“走了”,丁雨眠挥挥手消失在夜色中。
远处的火光,村民们的嬉笑声依稀可辨。
童舟正沉思着。
不得不承认,丁雨眠这番话很有道理。
甚至于有那么一瞬间,他也想“自投罗网”。
但又想到他在外,遥相呼应,若有意外好歹有个照应,这种想法才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