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路当然知道阮波的话是开玩笑的。阮波的酒量虽然好,但他还不是一个高调的人。虽然在心里他跟这个人亲近不起来,就像他经常把潘军和狼带到跟龙五一起,龙五跟这两个人也亲近不起来一样,但他对阮波的评价还是很客观的。他们在一起吃饭喝酒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彼此都是了解的,赵路很少喝白酒,阮波很少喝啤酒。阮波带来的那壶酒是五斤装的,这大热天的,狼不一定会喝白酒,那么就只有潘军会陪他喝了。两个人喝五斤白酒,就算阮波过得了关,潘军是一定不行的。 果不其然,狼说他要喝啤酒,天太热了,喝白酒受不了。阮波就给他自己和潘军一人倒了一杯白酒。 潘军问赵路:“马哥,今日有什么喜事,接我们喝酒?”赵路的QQ名叫野马,潘军比赵路要大几岁,他喊他“马哥”,明显是戏谑的意思。潘军的QQ名叫“烟是寂寞的魂”,赵路也戏称他为“烟总”。 以前在一起玩耍,彼此都是知根知底的,都知道赵路负担大,经济不富裕,所以大多数都是狼和潘军出钱。赵路就说了今天做成了第一次赚到钱的教育业务,心里高兴,就喊大家一起聚一聚。他没有具体说赚了多少,更没有把那一叠沉甸甸的现金拿出来显摆,他是一个高调不起来的人。 大家听了也都很高兴,都说:“那是该搞场酒喝一下。”他们都知道赵路平时是靠出卖苦力挣钱的,今天能赚到不用出一颗汗水就能到手的一笔利润,确实该庆祝一下。 其实男人喝酒是有很多借口的,高兴的时候要喝,伤感的时候要喝,下班了要喝,放假了要喝,百无聊赖的时候也要喝,总结起来就是喝酒实际上是没有借口的,想喝就喝。赵路就有一点小酒瘾,只不过他只对啤酒上瘾。他第一次喝酒还是在工地上,那年应该是他读高中的一个暑假,老爸把他安排到啤酒厂的拆迁工地上去削砖。工地在汉宜老城区里面,隔家里比较远,所以他晚上就住在工地上。承包拆迁工程的包工头是赵路老家的,按照辈分赵路要喊他“开嗒嗒”。“嗒嗒”在四川方言里是爷爷的意思。“开嗒嗒”叫赵章开,按照老家的习惯,名字最后一个字,加上称谓,就是组成了赵路对赵章开的称呼了。削砖,就是把拆下来的旧砖头用砖刀把泥灰剔掉,旧砖就又可以重新卖钱了。赵路还小,干不了别的,就只能干这种比较简单的体力活了。每天晚上吃饭的时候,“开嗒嗒”就拿来一瓶白酒,给每个人碗里倒一些,倒到赵路这里,“开嗒嗒”就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八斤,你也整点嘛,反正你也出了钱的,这酒都是算在生活费里的。” 赵路的小名叫“八斤。”这个小名的由来是很搞笑的。从小他就听大人讲了好多次。他出生的第一件事就是撒了一泡童子尿,哧了老爸一脸的。八几年的四川山区,是不流行到医院接生的,生产的过程就是在自己老家完成的,所以这代人才是正宗的土生土长。老爸也是第一次当父亲,慌急慌忙的问他妈,也就是赵路的奶奶:“妈,他屙了一泡尿,啷个搞?” 奶奶倒是很有经验:“屙泡尿就把你黑到了?你把他扚(dia)到祧(tao)屋角角里,用秤称一哈他有好重,眼睛闭到,谙(an)到有几斤就给他起个小名叫几斤。” 爸爸就按照奶奶的说法把赵路扚出去用秤一称,闭到眼睛估计了一下重量,喊了一句:“八斤!”于是赵路就有了他人生中第一个名字。 赵路听到“开嗒嗒”这么说,就试探性的端起碗喝起酒来。白酒入口,有点甜味,但更多的是辛辣,赵路不喜欢这种味道,但他接受了这种方式,因为喝酒,说明了一件事:他长大了,他成人了!于是他每晚都会喝上一小碗白酒,量不多,估计一两都没有。 在那个工地喝了一个多月的白酒,他也没有上瘾。后来他又接触到了啤酒。第一次喝啤酒是在赵国州家里。那时的赵国州两口子还在卖菜,是爸爸把他带到他们家的菜摊上的。赵国州的母亲跟赵路的妈是亲姐妹,所以两家来往密切。赵国州留他们吃饭,吃饭的时候赵国州叫他老婆去小卖部买了两瓶冰冻啤酒,他自己喝一瓶,另外一瓶递给了赵路。 爸爸是不喝酒啊的。但是赵路听说爸爸以前酒量很好,他们家刚刚下湖北的时候,爸爸第一次喝啤酒,嘴巴一撇,说道:“跟潲水一样,有么子好喝的!”喝过几次后,他却喜欢上了这个味道跟潲水一样的东西。后来他得了一场大病,医生要求戒酒,他就没有喝了。病好后,再想喝也喝不下去了,一瓶都喝不完,索性他就彻彻底底的戒酒了。赵路印象中爸爸唯一一次喝酒的场景是他小学毕业,语数联赛考了全市第一名,学校敲锣打鼓把他送回家,那次爸爸破天荒的陪着学校领导和老师大喝了一场,结果爸爸一直睡到第二天才醒,醒了就哇哇的大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