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国富失踪的消息是第二天一早传来的。 警署除了基本办公人员外,几乎出动了所有警员去搜寻,最后在距离太平山公路几百米处的树林里找到了已经死亡的许国富。 经过一番调查,找到了李存志作证,许国富看到蔡大生的照片后就匆忙离开了,加上许国富遇害之前曾打电话向同事询问几个人的信息,应该是为了照片上的人,法医通过解剖,确认尸体躯干上有剧烈撞击伤,额头、后脑勺也有不同程度的钝器击打伤。 巧的是,这段时间太平山附近电路维修,很多路灯都无法正常使用,据调查专员推断,许国富晚上独自上山,路况不佳,出了车祸,肇事者怕担责任,所以抛尸荒野。 因为没有目击证人,想抓到那个撞死警察的犯人可以说是大海捞针,再者,许国富没有跟长官报告,独自行动出了事,名不正言不顺,上级部门也不想闹大,只想着尽快平息事情,出了一个不痛不痒的告示,最后家属也只领到几万块的抚恤金。 许国富的追悼会在礼拜六,没有授勋,参加的同事寥寥可数,甚至都没有邻居来的人多。也并非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好人的葬礼都是下雨天,何家诚抬起下巴,眯着眼睛,略微刺眼的阳光斜射在墓碑上,显出几分不真实的感觉。 许母大受打击,身体也不是很好,葬礼皆由亲戚负责,可能是考虑到许母以后养老问题,丧事办得很简单,吃了顿茶,送行之后众人匆匆离开。 陈嘉文一直没说话。他当初考警校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许国富,见到这个邻居哥哥就觉得配枪的警察很威风,可是考上警校后每次见到陈国富,都觉得他变得心事重重,也不止一次怀疑自己是否适合当警察。 究其根本,许国富死得太潦草了,什么都没做就从世上消失了。他没有成为一个足够坏捞到足够钱的警察,也没有成为一个正直善良名垂青史的好警察,人生停留在不尴不尬的阶段,然后终止了脉搏的跳动。 他留下了什么? 什么都没有。 陈嘉文的苦恼在于,似乎通过许国富想到了以后的自己,他甚至没有自信做得比许国富好。 “要是有一天我死了,你会来送我吗?” 何家诚挑了挑眉毛,不清楚陈嘉文又在搞什么东西,随口答道,“看有没有空吧,有空就去送你。” 离开的路上,两个年纪相仿的男人在议论,他们是许国富的同事,也是警署为数不多来参加葬礼的。 “国富死的那天联系你了吗?” 右边的人点点头,“也联系你了吗?” “对啊,他还在查水泥藏尸案。” “不知道他为什么对这件案子这么执着……” “打电话给我问了好多,还让我帮他查人,哎……我记得有个人就是住在太平山附近的,估计他是要去那边找……要是我没告诉他……” “算啦,人都死了,跟你有什么关系……” 何家诚和陈嘉文并非跟在面后故意偷听,却是恰好听得一清二楚,当下决定向他们打听那个住在太平山的人。 太平山附近。 烈日正当头。 何家诚已经兜了好几圈了,还是一无所获,刚停下休息擦了把脸,远远看到陈嘉文朝他挥手,忍着冒烟的嗓子跑过去。 走近了看,一个挑着两担子苹果的大叔站在树荫下乘凉。 陈嘉文也是满头大汗,狼狈不堪,扶着何家诚的肩膀,“找到了,那个大叔说赵宏家就在前面,拐两个弯就到。” 兴许是有了目标,不过几分钟,两人已站在一间砖头平房外,外墙灰色的水泥毫无装饰,很难看出生活气息,说是临时居住的也不为过。 刚要敲门,门开了。 何家诚的心受到沉闷的一击,他无法形容这种感觉,像是即将要抓住一些非常重要的东西。 “你们是?” 眼前人约是四十岁上下,一双狭长的眼睛透着谨慎。 “大叔,我们是警察,有点事情想问你,”陈嘉文出示了警员证,“请问你是赵宏吗?” 男人沉默着,点点头。 “是这样的,前段时间是否有个警察过来问话,他是我们的同事。” 鹰一般的眼睛盯着陈嘉文,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他点头,缓慢且慎重。 “那个警察出事了,我们查到他那天过来找过你,所以想问下具体情况。” “你们同事找我聊了聊,然后就走了,至于他什么时候遇害的,我也不清楚。”赵宏说完,立即关上门,无论陈嘉文怎么敲都不开。 两人面面相觑,只能先离开再说。 “赵宏的话可信吗?”回去路上,陈嘉文无奈地问。 何家诚感到一阵心慌,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寻常,“可不可信不知道,但总觉得,这个人是不是有点小心过头了。” “你的意思是……可疑?”陈嘉文停住,似乎在回想刚才的对话。 何家诚一把拉住他,“你忘了警署发的最新通告了,我们先回去,报告上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