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聚以东,百岯山以北。 边柳一行沿山路向东,已过了七八日的工夫。 瘦猴在伤势痊愈后,就准备往西接应,在途中经唐璟等人指点,沿小道寻找,终于找到了李旦。 而后,李旦又从瘦猴口中得知了李旭冒然出兵之日的详情。 经过数日的疗养,李旦手臂的伤势本已痊愈,一行人中,唯有边柳面色仍显苍白。 当夜,李旦于梦中惊醒,突然大吼一声,然后口吐鲜血,倒地翻滚数步。 众人惊闻,连忙施救,而后找到山中一未名小村,找到一名乡野行医老者。 老者查看李旦的伤势,又细细把脉之后说道:“这位壮士恶疾缠身,恐怕已经时日不多了!” “什么?不可能!兄长身强力壮,正当盛年,区区箭疮,如何能要的了他的性命!” 马如风等人皆是大惊,尤其是铁牛,本就异于常人凶猛,此时脸露韫色,已经吓得山野之人面色发白。 “老朽学艺不精,胡言乱语,还请诸位另请高明吧!”老者见众人面色凶狞,赶忙求饶道。 这时,张辽从怀中取出一块金饼放到老者手中,“老先生,拜托你一定要想想办法,只要是你能想到的药材,我拼了命也给你取来,只要你能治好他的伤,这样的报酬,我再给你一百块!” 老者连连推辞,“不是老朽推辞,实在是这位壮士已经病入膏肓了,恐怕就是扁鹊再生,也无能为力了。” “不可能,我兄长昨日还好好的,能骑马,能吃肉,怎么今天,突然就病入膏肓了?”铁牛开口道,虽然他放低了声音,但仍然让他人觉得震耳欲聋。 “正因为这位壮士身强体健异于常人,所以才风邪入体而不自知,你们看,他这手臂已经感染,邪气恐怕已经深入骨髓。” 老者将李旦手臂上的箭疮展示给众人,伤口虽然不大,可确已看见流脓迹象。 李旦在众人言语中,也醒了过来,他转头看向手臂,隐隐已经能闻到异味,他问道:“老先生,若是我将这手臂锯下,可否活命?” “壮士真乃神人也,我从未听过如此治病之法。”老者大惊道,接着又面露为难的说道:“老朽刚才说的只是外伤,真正让老朽下断定的却是壮士的内伤。 壮士脉象时而快如奔马,时而慢如瓜牛。老朽推测,壮士先前定然经过彻夜未眠,陷入焦虑,而后又经过大喜大悲,至今仍有心结在身,如此内外俱伤,老朽区区凡人,如何能救得性命?” “总有药物能拖延病症一二,我们马上带兄长前往他处寻医!”铁牛抓住老者的手臂,大声叫道,倒是把老者吓得不轻。 “铁牛住手!”李旦喊道,忍不住又咳嗽了起来,“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你们不要牵连了其他人。” 李旦言语间,竟已有了死亡的觉悟。 “都怪我,要不是我害的启明中箭落马,启明又怎么会如此?”张辽有心投奔故友,却没想到,对方却因自己而死。 “文远切不可这么说,我这条性命本就是文远所救,而且,我有此伤,乃命如此,与中箭无干!” 见好友如此豁达,张辽更加悲从心来。 “文远,你可否带其他人先行出去?我有话要和陛下说。”李旦抬起头,面容一夜之间,竟已憔悴不少。 张辽见状,自无不允。 “李校尉!”边柳开口道。李旦的情况让他有些始料未及,不过也并非没有见过,许多身体强壮的人一场大病就被夺去了性命,反而久病之人遗留许久。 “叫我李旦就好了!” “我叫你启明吧!” “好!”李旦笑了笑,不知道是喜,还是悲,“你说我这一生是不是一个笑话?” 边柳不语。 李旦接着说道:“像你这般年纪之时,我总觉得自己天赋异禀,将来定会出人头地。可是到了洛阳帝都,我才发现,天下俊杰,多如过江之鲫,几年下来,我终于学会了夹着尾巴做人。后来在邙山上遇到了你,我终于下定决心要做一番大事,可是到头来,却落得这般下场。” “启明知道昙花吗?它虽然花开只刹那,却能成就绝代芳华。如今天下,又有谁不认识上郡李家李旦之名呢?不像我,还得顶着别人的名字过日子!” “陛下曾说缑氏不是一个起业之地,如果我当初听了你的话,去上郡发展,会有不同吗?” “不会。” “为什么?” “因为你之所以失败,是因为你一直将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无论是追求一战成名,还是安心谋发展,如今乱世,都只能依靠自己!” “所以,陛下就是觉得我一定会失败,所以才一直等待,没有听信马如风的试探之言吗?” “所以启明承认,对我早就有如此防范了吗?” “陛下的来历我到现在也没有查清,所以不得不防啊!” “可是,我却从未提防过启明。因为我从没把启明当成过敌人。” “因为陛下早已预料到失败这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