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运勇看上去对宋大头深恶痛绝，“此人仗着家有万贯家产，富而好淫，虽然身患重病，但是也是极乐不疲，最终是乐极生悲，淫极而命绝。” 他意有所指道：“裴大人，你不会不知道吧，此人死的时候可是光着身子的，他身边还有一侍妾，也是光着身子的，一丝不挂啊。” 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把宋大头的死归于女人的肚皮上。 裴离倒是不知，宋运勇还有这等指鹿为马，写话本子的好手段。 裴离眉头微皱，“圣上，确实如此，但宋大头并非死于淫乱，而是死于喝茶。” 萧祈看了一眼手中的茶盏，又不着痕迹地放下了，“喝茶也会死人吗？” 他倒是头一回听到这个说法。 宋运勇听到这话，咬字清晰地说：“圣上，对了，说到喝茶，我听说裴大人跟这个宋大头，还是一个很要好的茶友，就在宋大头死的当天，裴大人还和他同在一起喝茶呢。” 他摇着头叹息，“裴大人，确有此事吧？” 裴离唇线拉直，对上宋运勇不怀好意的眼神，他毫无情绪地看了一眼。 “不错，不过宋大人还是不要胡搅蛮缠为好，万民折上，京城近万人百姓都盖了手印，难道不能代表民意民心吗？” 萧祈打断二人的暗潮涌动，“裴爱卿，你说宋大头弄了个万民折，还想亲自面呈于朕，另外还在疑犯身上发现了一块铜腰牌？” “确有此事。” “那么这么重要的证据是否已经拿来了呢？” 裴离重重道：“现藏于胸前，即可面呈于圣上。” “好，呈上来。” 裴离将早就准备好的万民折和锦衣卫铜腰牌，一同呈给了萧祈。 萧祈翻开万民折，片刻之后就沉下了脸，最后竟直接扔到了裴离的脚下，“裴爱卿，你把万民折上的话都念给大家听听。” 裴离还未来得及作出反应，宋运勇就抢先一步捡起了万民折，“圣上，我替裴大人念念吧。” 随后，宋运勇略带调笑的声音在大殿之上响起，“京城小民宋大头携京城万余百姓，恳请圣上慧眼识珠重用人才，大理寺少卿裴离才华盖世，断案如神，在任期间屡破重案，乃当今大晋朝的第一大功臣，望圣上大力提拔，重用，百姓必将感恩圣上之大恩大德……” 他看到后面的好长一段话，啧啧了两声，“我是念不下去了，裴大人，这就是万民折吗？这好像是在为你这个大理寺少卿评功摆好啊。” 宋运勇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你这是要在圣上面前邀功请赏，讨封要官吗？” 裴离一愣，面上腾地升起一抹不可思议，刚刚的万民折绝不是他之前看到的那一份。 万民折被人掉包了！ 是谁？又是何时？ 他居然没有半点察觉！ 萧祈面上闪过一丝失望，“裴离，朕让你仔细去查湖边百姓一案，你却弄出这种事来，这是什么万民折，这分明就是为你荐官而用的啊。” 他一气之下又把铜腰牌扔到了裴离的脚下，“还有这个铜腰牌你再看看，这上面是勇字号，是城楼上的士兵所用腰牌，而不是锦衣卫所用的锦字号。” 裴离唇间溢出一丝苦笑，“圣上，当初万民折和铜腰牌绝非现在这个样子，这……” “裴大人，你恐怕没见过我们锦字号的腰牌吧？”宋运勇打断了裴离的解释，从腰上接下令牌，“那就让你看看。” 宋运勇拿着腰牌在裴离面前晃来晃去，“你可看好了，这才是真正的锦字号的腰牌。” 他捡起地上的令牌，一脸的嫌弃，“你再看看你这个，你这个是在哪儿讨来的啊？这就是看大门的小卫兵，挂在腰上，叮叮当当的破铜烂铁。你居然拿来给圣上看，你让大家都看看，这不笑掉大牙吗？” 萧祈深吸一口气，“裴离，你这下还有什么话可说？” 他本以为裴离是个大公无私，克己奉公的好官员，不承想也是个满脑子想往上爬的俗人。 大殿上一片寂静，所有的官员都怕惹怒了圣上，一个个都选择闭口不言，夏丞相本想站出来说几句，没想到却被人抢了先。 大理寺卿周震阳恭敬道：“圣上，裴离在大理寺屡破疑案，深受百姓爱戴，这些都是有目共睹的，至于宋大头那个万民折，我想怕是受人挑唆，一时还不识真伪，被人欺骗也有情可原的。” 他朝裴离沉声道：“裴离，还不快向圣上谢罪啊。” 裴离撩起官服跪下。 萧祈扫了裴离一眼，“裴离啊，裴离，朕一直是信任你，重用你的，朕万万没想到你也能做出这种荒唐可笑，不着调的事情来。” “看在你在大理寺少卿任上有过不少功劳，就把这件荒唐事抵消吧，回去闭门思过。” 裴离叩头，“臣裴离谢主隆恩。” 是谁？到底是谁？ 除了大理寺和锦衣卫的人，没有人知道他身上有万民折和铜腰牌。 莫非大理寺也有锦衣卫的暗线？ 可是，在神不知鬼不觉之下，从他身上替换掉这两样东西绝非易事。 到底是谁有如此通天的本领？ 萧祈揉了揉眉心，“退朝吧。” 下朝后，宋运勇悠闲地踱步到裴离的身侧，“哟，裴大人，还在生气啊？不就这点小事儿嘛。你放心吧，圣上是不会责怪你的，我会去帮你说话的。” 裴离对上宋运勇看好戏的眼神，“宋大人，以后少干些偷鸡摸狗的事。” 宋运勇挑眉，拖着腔调，语气有些欠，“裴大人，我想干什么事，什么事就能干成。你还是想想你的大理寺吧，整天净做这些无用功，实在是浪费时间，明白吗？” 裴离眸光微冷道：“我明白，你们锦衣卫做那些栽赃陷害的事，我听的太多了。” 宋运勇沉了脸色，语气低沉，“裴离，你说话不要太过分了，我宋运勇在为谁做事？我是在为圣上做事！” 裴离看了宋运勇一眼，现在的锦衣卫当真还在为圣上做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