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花依旧是那副冷淡的模样,“大人,民女可不敢乱猜乱说。” “不会是你吧。” 兰花突然抬起了头,恶狠狠地看着沈初,语气也不像刚刚那般平静,而是激烈了许多。 “大人,我只是一个下等女人,和东才素不相识,无冤无仇,我为什么要谋害他呢?你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这可把沈初吓了一大跳,沈初拍了拍小心脏,“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厉害了?” 刚刚那副样子莫不是装的? 兰花也意识到了,又赶紧低下了头,“如果这位大人没有别的事情,我就下去干活儿了。” 沈初摆了摆手,“那你就先下去吧。” 在沈初盯着兰花匆匆离去的背影的时候,张大奎一脑门子汗,从戏台上下来了。 张大奎狠狠灌了一大碗水,“这唱戏也不是谁都能唱,尤其是这个武生,真把我累死了。一想到后头还有一大场武戏,我就头疼。” 还好他有武艺傍身,不然霸王都来不及别姬,直接给累死了。 沈初笑着拍了拍张大奎的肩膀,“不用往下唱了,你可以休息了。” 张大奎大喜,“休息?可以休息了?真的假的?” “真的。”沈初笑了点了点头,然后凑近了张大奎,“告诉小竹,让他准备好,好戏开场了。” 过了一会儿,戏班老板也找了过来,“大人,这戏还继续演下去吗?” 沈初理所当然道:“当然,要记住,一个人都不能少。” 戏班老板连连点头,“大人你放心,我们戏班的人一个都没少,连乐师都在呢。” 他突然看向身后的兰花,见她要走,连忙拉住了她,“兰花啊,你别走啊,当晚演戏的时候你也在啊。” 戏班老板还是有些发愁,苦着脸看着沈初,“这能行吗?” 只要照着那晚演,就能抓到凶手? 他怎么越听越觉得不靠谱呢? 沈初没看他,而是盯着低着头的兰花,“当然能行,你只要记住和当时情形一模一样,我就能发现那个下毒之人。” 她又问道:“哦,对了,现在是黑灯转场时吧?” 戏班老板颔首,“是的,是的。” 戏班每当到了转场时,都会用专门的黑色纱布将所有的灯笼都罩起来。 这就叫黑台,为的是过渡下一个场景。 确认完毕后,沈初大声喊道:“小竹,你在哪里?该你出场了。” 沈初的声音刚落,小宝就抱着他的小酒壶出现在了拐角之处。 他紧张地从拐角的地方,路过一扇门,慢慢地走到了沈初的身边,也就是戏箱子所在的地方。 沈初握住小竹的手,然后看向马上要踏进门内的兰花,“兰花,马上就到你了,怎么准备走了呢?” 兰花慢吞吞地转了过来,“我……我不知道我要做什么?” 沈初突然笑了,“那我们帮你回忆回忆。” 当沈初说这句话的时候,裴离出现在了小竹一开始出现的地方。 他顺着小竹刚刚的路线,又重新走了一遍,边走边说道:“当初是黑灯转场,一片漆黑,小竹拿着酒壶,准备给下场口的东才送酒,走得很急,很匆忙。” 裴离最后在戏箱子那处停了下来,“走到这儿的时候,他被东西绊了一下,有人把他扶了起来。事后小竹说,那个人是个女人,因为他很清楚地摸到她背后的长发。” 沈初接过裴离的话头,“此情此景,我想到的那个女人就是你,也只能是你。” 她看向无动于衷的兰花,“怎么?你还是想不起来?” 裴离这时拉住小竹的手,“小竹别怕,你再去走一遍。” 小竹呆呆地点了点头,然后抱着自个儿的酒壶,回到了拐角处,又往戏箱子那边走。 待小竹快要走到戏箱子处的时候,裴离拉出戏箱子,挡在了小竹的面前。 小竹一下子就被绊倒,然后裴离伸手扶住小竹的背,只不过是左手扶住,而他的右手拿着芦杆插在了酒壶的壶嘴处。 而小竹因为身子的惯性,扑倒在了戏箱子上,右手也下意识地抱住了裴离的背。 沈初指着裴离手中的芦杆,面向众人,“诸位,都看到了吧,这就是下毒的关键所在。” 戏班老板拍了拍脑袋,“大人,我还是没看明白,这芦杆两头是通的,中间又是空的,怎么能够下毒啊?” 不会就他没看明白吧? 早知道不问了,太丢人了。 沈初没有立即回答,还是看向兰花,“兰花,我有地方说得不对,还望你多多指教。” 她把众人带到了戏台上,现在轮到她唱一出戏了。 “诸位,我要告诉大家一件事,那就是东才唱戏从来不喝水,他只喝黄酒。而且酒壶从来不离身,只由侄子小竹一人保管。也就是说,整晚唱戏的三个多时辰里,酒壶都在小竹怀里揣着。” “所以,如果有人想对他下毒,最好的方式就是他酒壶里下药,你们觉得可能吗?” 众人面面相觑,不管是表情,还是窃窃私语,都在说着不可能。 沈初叹了口气,“的确,难度相当大,凶手是从那天晚上的第二出戏正式开始的……” 东才在自个儿的梳妆室换好了下一场的戏服,便被戏班老板请了出去。 他的梳妆室一般没人敢进,但是他在台上演出的时候,小竹就在台边候着。 所以这时如果有人想进入梳妆室,还是有机会的。 凶手在赵大人送过来的食盒中偷了一块点心,一则为的就是把杀人嫌疑栽赃给赵大人。 还有一个原因,沈初还是想了很久才想到的。 赵大人送的点心名为杏仁糕,主要材料用的是糯米粉,而糯米粉最大的特点就是黏。 凶手将砒霜和杏仁糕揉搓在了一起,然后再把这有毒的杏仁糕沾到芦杆的某一头。 就这样,凶手成功地做出了下毒工具。 接下来,关键时候就要到了,就等着黑灯转场,那个最好的下毒机会。 凶手应该早就做好了计划,为了那一天,不知演习了多少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