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巧巧突然笑了,“可是现在俊儿长大成人了,考上了进士,在京城为官,前途无量,不必再靠严刚成那个人了,我就想到了要找到机会为自己报仇。” 很快她就找到了这个机会,也就是严刚成五十大寿这天,以消解她这近二十年的债。 沈初给张巧巧递过去一张帕子,“张巧巧,对于你的遭遇我们深表同情。请问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们,你是如何杀了严刚成的吗?” 张巧巧擦了擦眼泪,“那天晚上,我一直伺机杀他,严刚成喝多了酒和两个富商吵闹了起来,这正好给了我一个机会……” 那天晚上,她将自家姐姐送进房间休息后,便悄悄来到了严刚成的屋里。 她拿出手中早已准备好的刀插进了严刚成的胸口,用尽了她最大的力气。 等严刚成彻底没有气息后,张巧巧就把他的尸体拖到了门口,伪造成严刚成被刺杀后想要逃跑的假象。 之后,张巧巧又从严刚成的屋里随便挑了几样东西带走,她要让所有人都认为是盗贼杀人。 还不忘将旁边的窗户打开一条小缝。 听完整个杀人过程后,沈初叹了一口气,“那把杀人的刀现在在哪儿?” 张巧巧不假思索道:“我到了镇外后,就从包袱里拿了出来,把它扔到河里了。” 沈初面无表情地看着张巧巧,“是哪条河?又是哪个河段?你能告诉我吗?” 张巧巧声音突然大了起来,“我哪儿记得那么清楚?” 她不满地看向沈初,“我已经把实话都说了,人是我杀的,你们只需要录完口供,杀头判罪,还啰嗦什么?这一切不就完事了吗?” 严俊连连摇头,“小姨,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裴离严厉的眼神扫向严俊,“严俊!我和朱县令在办案,你再敢从中误导,我就法办你!” 一而再,再而三地打断他们办案,还真当他们大理寺都是吃素的不成? 这时,周管家突然从屋外冲了进来,“不好了,不好了,夫人在房中自杀了,夫人她……她死了。” 裴离和沈初对视一眼,都觉察到了不好的预感。 确实如周管家所说,他们几人到时,严夫人已经安详地躺在了床上,身侧是一瓶空了的瓷瓶。 沈初连忙摸向严夫人的鼻间和颈部脉搏,然后朝众人摇了摇头。 严俊跪在了严夫人的床边,“娘,你怎么就这么撒手走了呀?你这是为什么啊?娘,你不该这样啊,你不该这样的。” 张巧巧也跌跌撞撞地走过去,跪在了严俊的旁边。 裴离余光扫向屋内的桌子,突然在上面看见了一张写着密密麻麻字的纸张。 他走过去将纸张掀开,发现了一把染着鲜血的刀,还用手帕包着。 纸上是严夫人死前留下的绝笔:“裴少卿,我知道是你来查案,就知道这件事是瞒不过去了,冤有头债有主,我向你坦言,严刚成是我杀死的。” “没错,是我杀死了自己的相公,因为他为富不仁,贪淫好色,做下了许多祸事,害苦了不少人。” “他在人世积怨太多,不配再继续活着,不配做一个丈夫和一个父亲,我把他杀了,然后再自杀,一命抵一命。” “寿宴那天晚上的一场吵闹,终于让我下定了决心。我知道,这些人都在笑话我,笑我这个懦弱无能的女人,这些年任由相公胡作非为,任由旁人嘲笑讥讽。” “我心里难受得要死,那个时候,我就想定,与其这样忍辱负重地活在世上,不如与这个恶魔一同离开这个世界。” “其实赴死的用物我早已备好了,放在那儿好多年了,现在该把它拿出来了。瓷瓶里的毒药足够让两个人死去,我想用最简单的方式让他先走一步。” “但是,一旦做起来,却不那么简单容易,毕竟我从来没做过这种事,很快就遇到了麻烦。” “严刚成打碎了我递过去的杯子,我当时几乎绝望了,怎么我就这样没用,什么事儿都做不成,连让这个恶魔喝点水我都做不到。” “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哪来的那么大力气,我抽出了他枕头下的刀子,高高地举起来,又重重地扎了下去。” “可当时严刚成没死,他还追我到了门口,我害怕极了,可是没多久他就倒在了地上,我知道,我成功了。” “我直接瘫坐在了地上,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后来我听到了嘟嘟的打更声,我才记起事来,大着胆子再次推开了那扇房门。” 朱县令也看完这封绝笔信,“这……” 这个案子一连出现了三个嫌疑犯,先是阿兰,后是张巧巧,到最后是谁也没想到的严夫人。 阿兰是有杀人动机,却无法实施,张巧巧可能是替人顶罪,莫非真是不争不抢的严夫人? 知夫莫若妻,严夫人对严刚成做过的每一件丑事、恶事都记在心里,最后决定报复。 这似乎也说得通。 最重要的是,严夫人交出了作案的凶器。 但他还是觉得有些奇怪,说句不好听的,严夫人年纪不小了,也忍了这么多年了,儿子又很有出息,至于这个时候大义灭亲吗? 沈初这时也看完了,她看向朱县令,“那朱县令你是怎么想的?” 朱县令挠了挠头发,又哎呀一声,“我也不知道,但我觉得严夫人不至于以死设下圈套,来蒙骗我们吧?” 沈初看向跪在地上的严俊,“严夫人这封遗书写的很悲壮,让人读之流泪,我想她是想告诉我们,这个案子已经结了,让我们不要再查了。” 但这些话背后,一定是有什么秘密,让严夫人至死都不肯讲。 听到沈初的话后,严俊从地上站了起来,他突然觉得有一个大洞把他吸了下去似的,永远没有着地。 就算双手去拉,也抓不住什么,只能眼看着自己慢慢坠落,直到他自己也成为这个空空茫茫的大洞。 母亲既已死,那么有些东西也没有隐瞒下去的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