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子时左右,掌柜的带着八个人轻轻地从楼梯上了二楼,陈地的客房正好在二楼楼梯口的第一间。 借着微弱的月光,他们看着安睡在床上的陈地后,拔出了早已准备好的刀。 一名蓝衣女子想冲上去就捅死陈地,可是却被掌柜的拦住了。 蓝衣女子不明所以,“老大,你不会是想等陈地醒来再杀了他吧。” 掌柜的犹豫道:“我只是觉得至少应该在他死之前,让他知道自己是因何而死。” 死太容易了,他更想让陈地知道自己的恶性,他想让陈地死后下地狱去赎罪。 蓝衣女子不敢苟同,“不须麻烦,趁这个时候一刀结果了他的狗命,多省事啊。” 她可不觉得陈地这个畜生会痛哭流涕地悔过,要是陈地会后悔,那这世上就没有恶人了。 掌柜的还是坚持,“可是我想……” 话还没说完,陈地突然被耳边的声音惊醒,他一睁眼,没想到自己的床前居然站了这么多人,还都是昨日在大堂里的熟人。 他立马起身拔出枕头下的匕首,“好啊,你们这些可恶的家伙,竟敢趁我熟睡之际下毒手,你们不想要性命了吗?” 掌柜的讥嘲一笑,“哈哈哈,性命?陈地,知道我们为什么来取你的性命吗?” 陈地看着面前几人陌生的面孔,怒气冲天,“老子与你们无冤无仇,凭什么来害我?” 蓝衣女子握紧了手中的刀,“你做的坏事果真是太多了,连我们都不记得了,你记住了,你今日的死都是因为你做恶太多。” 陈地不记得他们,可他们却记得陈地,就算他化成灰,也记得他是怎么害了他们家人的。 掌柜的当即冲了上去,“不多说了,我们杀了他!” 他居然还妄想陈地会悔过,真是可笑。 陈地的武功是不错,可奈何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他的仇人足足有九人。 到最后,陈地先是被人挑断了手脚筋,然后九人同时出刀,朝他身体最脆弱之处扎去。 陈地死了。 掌柜的将一张纸放在了桌上,拿起陈地的匕首钉在了纸上。 说清昨夜发生的事情后,书生从身后的石桌上拿起一本薄子递给了裴离,然后与身后的八人一同跪下,拔出手中的刀剑举过头顶。 “你之前在衙门面前替我们做了掩饰,此时过来也只是想要个说法。既然现在我们已经把话说开了,是要举报我们,还是要放过我们,请兄台自行裁夺。” 九人低头不语,心中担忧,却并不胆怯,自从他们计划杀陈地后,早就有所准备了。 可当他们一直等不到动静,抬头时,却发现面前的三人都消失不见了。 地上只留下一张纸,那纸还是他们留在陈地房间的。 只不过“替天行道,死有余辜”这八个字下面却多了一首诗。 “世事不公多仇怨, 血水横流皆有源。 以暴惩恶非良策, 公道自由后人传。” 看完这首诗后,他们一行人都沉默了,久久没有说话。 最后还是书生主动说了第一句话:“也不知道那位公子到底是何方人氏?” 没有人回答他,不过掌柜的等人向来信任书生,觉得他是他们之中最聪明之人,但他还是对书生将薄子交给裴离有些疑惑。 “老三,为何要将那本薄子交出去。” 书生摇了摇头,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般做,他就是对面前的人三人有种说不上来的信任。 “或许,他们能为山泉镇的百姓做主。” 其中有人忍不住说道:“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书生沉思片刻,最终做了一个决定,“分开走吧,陈地死了,陈天必会调查他弟弟的死,我们一起走的话目标太大。” “行,各位,后会有期。” “再会。” …… 李广进也有疑惑,“大人,为何这么轻易地走了?” 裴离没有回答,只是将手中的薄子递给了李广进。 李广进越看脸越黑,气得头顶冒烟,最后一掌拍向了旁边的大树,导致树上的树叶哗哗往下落。 “畜生!陈氏兄弟就是两个畜生!不,他们连畜生都不如!简直是死有余辜!” 薄子上记录的是陈氏兄弟这么多年来侵占了多少良田,抢夺了多少铺子,又收受了贿赂。 这一行行字,就是一条条人命啊。 这薄子哪里是什么墨汁写的,分明是用山泉镇百姓的血泪拼成的啊。 裴离的脸色也沉了下来,眼里风雨欲来,“快马加鞭把这本账簿交给寺卿。” 他要法办陈氏兄弟! 李广进含泪拱手,大声道:“定不负大人所托。” 目送李广进走后,沈初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心中的悲怆,朝裴离问道:“那我们接下来做什么?” 裴离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去查李氏布庄的案子吧。” 这才是他们来山泉镇的最初目的。 他们二人刚到山泉镇镇口时,就看到孙策海和张大奎兴奋地像猴子似的,上蹿下跳的。 沈初一捂脑袋,“我不认识他们,太丢人了。” 张大奎一马当先地冲了过来,“大人,杀害李氏布庄老板的凶犯我们抓到了。” 裴离一挑眉,“这么快?” 难道张大奎突然脑袋灵光了? 张大奎嘿嘿一笑,憨憨地挠了挠头,“可不是嘛,人我们已经带到县衙里关起来了,证物也找到了,就等大人发落了。” 裴离拍了拍张大奎的肩膀,笑了笑,“张大奎,你行啊,那我们去看看。” 看来是傻人有傻福,瞎猫碰到了死耗子。 …… 山泉镇隶属的县衙。 朱县令将在凶犯上搜到的包裹打开了,把里面的银票和铜板都摊开在了桌上。 “裴少卿,你看,李老板的案子应该是抢劫杀人案,这些应该就是那凶犯抢掠到的赃物。” 张大奎也附和道:“凶犯已经对李氏布庄的案子供认不讳。” 裴离低头,不知在想些什么,“把那凶犯提出来我审审。” 他总觉得有些东西被遗漏了,心里不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