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离拱了拱手,“小民姓裴名离,昨日初到山泉镇,见天色已晚,便住到了这富贵客栈。” 然后又指了指身后的沈初和李广进二人,“他们二人是我的至交好友,我们三人来山泉镇是为了做布匹生意的。” 朱县令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裴离,“昨夜有住店的人被人杀了,你知道吗?” 裴离道:“我今早听掌柜的说了。” 他昨夜睡得很死,一点动静都没听到。 掌柜的这时主动开口:“昨夜的事儿我刚刚都交代了,本店的点心被人做了手脚,吃过的客人都睡得很死,醒不过来啊。” 沈初越听眉毛皱得越深,她昨晚居然中药了?是那碗银耳莲子羹? 她的警惕心还是低了,得改。 大堂里的众人都连连点头,“是啊,是啊,昨夜我们都睡得特别死。” 朱县令双手往后一背,面色严肃地看着众人,“那照你的意思说,昨夜发生的事情你们这些人都不知情?因为你们都吃了被做了手脚的点心,所以你们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不知道,是吗?” 众人异口同声道:“是啊,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朱县令笑而不语,走到裴离的面前,“你也是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看到吗?” 裴离依旧点头,“是的。” “不全是吧。”朱县令扯了扯嘴角,“那你鞋帮上沾有的血迹是怎么来的?你该如何解释呢?” 裴离顺着朱县令的视线看了过去,发现他的鞋帮上果然沾有一小块血迹,微微皱了皱眉,暗道了声不好。 不过他想到了今早在陈地房中发现的纸张,还有上面的那行字,便想着还是先隐瞒下来再说。 “回大人,我昨夜睡得很香,店主把我吵醒说有人死了,我就很好奇,所以去看了一眼。门是敞开着的,当时地上全都是血,我鞋帮上的血迹可能就是那时候被染上的吧。” 最后裴离还来了句:“小民说的句句是真,还望大人明察。” 沈初觉得裴离定是胸中自有打算,便就没有开口,一直保持了低头听训的乖乖模样。 朱县令没想到这个裴离居然见到过尸体,“你进了房间,见了尸体?你还看到些什么?” 裴离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没有了,我什么都没看到。” 朱县令都快被气笑了,“没有了?你就没看到桌上插着一把刀?” 他说完便走到一张桌前,掀开了盖在桌上的白布,一把银色缠丝红宝石匕首亮于众人的面前。 “这把刀啊,我想想啊。”裴离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看到了,早上我进去的时候看到过。” 朱县令继续道:“既然刀看见了,那刀下插着的那张纸呢?” 裴离挑了挑眉,“纸,什么纸?” 朱县令捏起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纸张,“我发现刀时,刀下仍残留着这一小块纸。你进过房间,见过尸体,那你来给我解释一下,那张纸它去哪儿了?” 裴离双手一摊,无辜地重复着朱县令的话,“对啊,它去哪儿了呢?” 见朱县令的脸瞬间沉了下来,沈初笑嘻嘻地开了口:“县令大人,你说有没有这种可能,凶手在杀完人后,本想留下些什么话,后来一想,人都死了,还留着那么多废话干什么,就扯走了。” 朱县令彻底被气笑了,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小姑娘,你可真能编啊。” 沈初偷偷撇了撇嘴,事已至此,不编不行啊。 朱县令端详着这三个人,一个看起来无辜至极,一个傻兮兮的就知道笑,还有一个站在那儿也不说话,就跟个二愣子似的。 这三人一定与命案有关,尤其是那个叫裴离的,他定是一般人不知道的东西。 他们三个的嫌疑最大。 他抬手招来衙役,“来人,把他们三个给我带回去。” 衙役问道:“那客栈里的其他客人呢?” 朱县令思索片刻,“先放了吧。” 他目前没有证据将这么多人扣留,只得先放了。 而且他觉得凶手应该就是裴离。 众人听完这话连忙道谢,直夸朱县令是个青天大老爷。 朱县令摆了摆手,“走吧,走吧。” 随后,众人一拥而散。 等人走后,裴离无奈地掏出了怀中的令牌,“在下大理寺少卿裴离,县令大人,我实在是不想再去某个县衙的牢房里走一趟了,还请见谅啊。” 朱县令瞳孔骤缩,凑到令牌面前,看了一遍又一遍,眼睛也揉了一下又一下。 等彻底看清后,他立马弯腰鞠躬,“下官朱天文,拜见裴少卿,下官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大人恕罪。” 他完了,他完蛋了,他居然怀疑了他最崇拜的人。 老天爷啊,你跟我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啊。 裴离扶起了朱县令,“我不觉得朱县令的做法有什么不对,我反而还要嘉奖你,你是个好官。” 朱县令此人虽说是怀疑错了人,但查案时也算得上观察细微,能举一反三,不错不错。 裴离抱歉道:“哦,对了,刚刚我确实骗了你,那把刀下插着的纸我看到了。” 但他怕打草惊蛇,选择了隐瞒。 裴离掏出怀中的纸递给了朱县令,朱县令看清后大惊失色,后又觉得理所当然。 “替天行道,死有余辜,这……这是……” 朱县令叹了一口气,“你们第一次来可能不知道,陈氏双霸在山泉镇作恶多端,人人都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就是不知道昨晚是谁出手杀了陈地。” 裴离看向门口的方向,闭了闭眼,“去看看尸体就知道了。” 沈初仿佛明白了什么,“你是说……” 等沈初见到尸体后,便彻底明白了裴离的意思。 陈地的尸体横卧在地,眼睛微微睁着,嘴松松地闭着,明显地露出两片惨白的嘴唇,一头乱蓬蓬的头发被血液沾在了地上。 身上的亵衣被刀砍的乱七八糟,尸体上是肉眼可见的伤口,全身都是鲜血,身下蜿蜒的血迹一直延伸到了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