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欢皱了皱眉,她只是见过秦墨棠几次,说实话,她现在连他的长相都记不太清了,而且书浅极少谈她与秦墨棠之间的事情。 “这个我不清楚,你们还是得问秦墨棠。” 沈初见问的差不多了,便起身告辞,“好的,今日谢谢你,有需要的话,我们还会来找你的。” 在离开的前一秒,沈初突然想起了顾书浅身上消失的首饰,“对了,顾书浅身上可否有什么贵重物品?” 顾书浅死时身上只留一件衣裳,所以他们也不排除是劫杀。 董欢轻声重复道:“贵重的?” 在她的印象里,书浅从不会佩戴贵重的首饰,头上也不过插两支银簪,衣裳一年到头都买不到两件,省下的钱都捐给穷苦之人治病用了。 想了许久,董欢突然想到了那件东西,“书浅有一镯子,那是她母亲留给她的遗物,水头和质地都很不错,应该算贵重。” 沈初再次告辞,“好的,多谢。” 董欢抿了抿嘴,没有说话,只是在沈初转身的下一刻,问了句:“书浅,她……还活着吗?” 其实只要活着就好,书浅千次万次救百姓于水火,这次怎么可能救不了自己呢? 沈初低头不语,回了句:“抱歉。” 然后转身就走了。 董欢鼻子一酸,强忍住的泪水立刻掉了下来,她想哀嚎,但是她发不出声音,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无法言语。 她望向虚空,久久出神,喃喃道:“我们明明说好,以后一起治病救人的。” 明明……说好的啊,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呢? …… 沈初刚踏出安济坊的大门,便看到了李广进正领着一个人往这边来。 此人身着一袭青衣,头戴毡巾,风流倜傥,自有一番文人之韵。 应该就是董欢说的秦墨棠了。 秦墨棠手中还握着一卷书,眉眼间颇有些不耐烦,见到裴离后,便看出裴离是这几人的头。 遂开口道:“我知道你们是大理寺的,可是就算你们是官差,也不能无故把我带到这里来吧,我还得开门做生意呢。” 裴离没管他的阴阳怪气,直接切入主题,“你最后一次见到顾书浅是什么时辰?在什么地方?” 秦墨棠不明所以,“书浅?她怎么了?” 孙策海重重咳嗽了一声,“还请秦公子配合。” 现在不配合,那就只有请去大理寺喝茶了。 秦墨棠有些畏惧面无表情的孙策海,缩了缩脖子,“昨夜的亥时一刻左右吧,地方是在前头的巷子里。” 沈初有些惊讶,“这么晚?” 这个时辰,一般的平民百姓早已卧床休息,大晋朝虽说没有宵禁,到这个点还在外溜达的人还是很少的。 秦墨棠犹豫道:“还好……吧,不算晚啊。” 他经常挑灯夜读到半夜,顾书浅也经常三更半夜被人叫过去看病,亥时一刻并不算晚。 但他还是解释了一番,“昨日这附近有市集,我们逛了许久,可能耽误时间了吧,书浅她就住在安济坊内,我给她送到前头的巷子里就离开了。” 沈初想到顾书浅的死亡时间就是亥时,如果秦墨棠所言是真,那就意味着顾书浅在回到安济坊后,因为一些事情又出了安济坊,然后没多久就遇害了。 裴离见沈初一直在低头琢磨,便接着开口询问。 “亥时一刻之后你做了什么?” “回家看书了。” “谁可以证明?” “我娘,我回去的时候是我娘给我开的门。” 裴离点了点头,没有继续问了。 秦墨棠见面前的几人都没有说话,便试探道:“那我可以回去了吗?” 他还得回去看书呢。 沈初则是皱眉看着秦墨棠,此人甚是奇怪,董欢见到他们前来问询顾书浅的事情,还十分担忧,一直心神不宁的。 但是作为顾书浅的未婚夫,只是关心了一句,他们不便回答,他也不再问了。 到底是因为惧怕他们大理寺官差的身份,还是漠不关心? 她摆了摆手指,“不行。” 然后她从孙策海手里接过了绘有脚印的纸张,一一摊开在了地上,指着秦墨棠的脚朝他说道:“把鞋脱下来。” 秦墨棠迫于大理寺官差的身份,只能瘪了瘪嘴,认命脱下了脚上的靴子,露出了破了两个洞的足衣。 没有了靴子的阻挡,沈初突然闻到了一种很复杂的味道,分为前调、中调和后调,分别为酸菜味、猪屎味和苦味。 沈初震惊地看着秦墨棠,“你一个书生,怎能不爱洗脚?” 秦墨棠羞愤欲死,他明明洗了,就是没用。 李广进朝旁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就义般的一手捏着鼻子,一手捏起了秦墨棠的靴子,跟地上的脚印一一比对。 可是一个都没对得上,鞋底的花纹也未对上。 李广进比对完赶紧把靴子扔给了秦墨棠,瓮声瓮气道:“赶紧给老子穿上。” 他快死了。 说完他还不忘用秦墨棠的衣裳擦了擦他的两根手指,他觉得手指都臭了。 秦墨棠眼泪汪汪的,“那我这下可以走了吗?” 他想回去好好哭一场。 “可以。”沈初摆了摆手,随口问道:“你脚怎么这般大?” 靴子比纸上的三枚脚印都大,有的甚至大了不止一寸。 秦墨棠的眼泪就快流下来了,好丢人啊,“我爹娘的脚都大,所以我的脚也大。” 可是全家就他的脚是臭的,嘤嘤嘤。 沈初突然觉得秦墨棠也有些不容易,“你走吧,每日记得用应用藿香、大黄以及黄精泡泡脚,可能有所改善。” 秦墨棠压根没注意听,他只听到走这个字,就忙不迭地往外跑了。 他走之前还有些责怪沈初几人,毕竟他娘说只有阳气重的男子才有脚味,他本来都快信了,可是这群人居然敢嘲笑他。 裴离捡起地上的纸递给了李广进,“你有经验,去把安济坊所有男子的脚印都对一遍。” 李广进生无可恋,要是再遇到秦墨棠这样的,他大概会死吧。 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道浑厚的声音,“兄弟们,我回来了。” 李广进抬头一看,果然是张大奎那个呆子回来了,他邪魅一笑,“回来的太及时了。” 然后他冲过去拎着张大奎的衣领就往安济坊内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