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仁义生无可恋地敲了下惊堂木,那倒霉模样,像是春闱落了榜。 “堂下听着,陈家毒死人一案,现经现场勘查,洞房之夜是新郎的同伴之人致人死亡。新郎误喝了雷公藤之水,致急性中毒,不治身亡。” “和他同居一室的新娘沈佩兰与中毒一事无关,亦不负罪责,虽有不叫不报失着,亦不构成犯罪。本案嫌犯曹静远自购砒霜,但未造成他人伤亡,亦无罪。” “据此,本大人判决如下,本案两名嫌犯曹静远和沈佩兰在陈恩毒死人一案中虽有过错,但未构成犯罪,所以即刻释放,遣归家中。” “本案纯属误伤,涉事人将赔偿陈家丧葬费,及其他杂费银子一百两,现本案审理结束,退堂!” 马仁义判决完后,堂下的人有的抱头痛哭,有的松了口气,还有的绝望惨痛。 真是有人欢喜有人悲啊。 沈初叹了口气,大晋朝的律法与几千年后经过无数次完善的法律毕竟不同。 在此时,意外杀人并不一定会被判处死刑,而是会根据具体情况进行裁决。 而且一百两是普通人家三四年的嚼用。 所以结合当下情况,马仁义判决的结果并无什么不对的地方。 不过她突然想起一个重要的事儿,挤过人群,冲到了马仁义的面前。 “大人,案子是结束了,那我们的赌约怎么办?” 马仁义装作听不懂的样子,“什么赌约?” 沈初拍了几下桌子,“打板子啊,大人,你堂堂阳城县县令,不会说话不算话吧。” 马仁义阴沉着脸站了起来,手攥成拳,咚咚地拍在桌子上,震天作响。 “大胆小女子,你就侥幸得了一回便宜,竟敢如此对本大人说话,语言轻狂,态度傲慢。” “来人,把他们都给我赶出去,不准他们在踏入本县半步!” 周师爷扯了扯马仁义的袖子,“大人,这不妥吧?” 马仁义冷哼一声,“有什么不妥的?” 一介平民罢了。 官差在得了马仁义的吩咐后,上来就准备擒住裴离,他们能看出来此男子应是这一群人的头儿。 这叫擒贼先擒王。 只不过,他们刚想制住裴离的时候,裴离就从腰间掏出了一硬物,抛向了周师爷。 周师爷年纪大了,眼神儿有些不好,对着阳光才看清手中的硬物,好似一个令牌。 他边看边念道:“大理寺少卿,裴离。” 周师爷差点拿不住手中的令牌,“大人,大理寺少卿!” 马仁义哈哈大笑起来,“他?大理寺少卿?那我还是刑部尚书呢?” 真当他好骗啊,大理寺少卿官居四品,走到哪儿都是四乘的官轿。 再说了,大理寺少卿不待在京城,来他们小小的阳城县干什么? 来搞笑的吗? 他看着裴离身后的四人,笑得更大声了,“你别告诉我说,他们四个是大理寺少卿的详断官?” 这四个一个比一个看起来呆头呆脑的,尤其是那个黑黢黢的傻大个儿,看起来就像个分不清韭菜和麦苗的蠢货。 马仁义突然开口:“啊,我明白了,他们一定是偷偷造了个假的大理寺少卿的令牌,意图是招摇撞骗。来人,把他们拉下去,重重责打六十大板!” 他真是太聪明,太机智了。 沈初像看傻子一样看着眼睛发光的马仁义,“哈?” 这都行? 裴离嘴角抽了抽,自从见到马仁义后,他把一年的嘴角都抽完了。 他只能又从怀里掏出一物,扔给了马仁义,这下马仁义再不认,他就让人把他脑子里的水全都甩干。 马仁义接到手后,轻飘飘地瞄上了一眼,他倒要看看这群人的牛能吹多久。 他定睛一看,一下子慌了神,“这……这是鱼符?” 还是银制的,五品以上、三品以下官员佩戴银质鱼符。 在大晋朝,官员们使用鱼符作为身份证明。 鱼符形状像鱼,通常由金属制成,分为左右两半,一半由官员随身携带,另一半存放在朝廷。 鱼符是由宫廷的内造司出手,制法绝不可能外泄,所以不可能出现假货。 那就意味着…… 马仁义扑通一下跪在了裴离的面前,“裴……裴少卿,是下官有眼不识泰山,还请裴少卿勿怪,勿怪啊。” 死了死了,他死定了。 他哪儿能想到堂堂大理寺少卿不在京城好好待着,反而来到了阳城县。 更想不到详断官看起来蠢蠢的啊。 在马仁义下跪的一瞬间,沈初也理了理身上的衣襟,她享受装逼的感觉。 裴离表情严肃,“阳城县县令马仁义,你可知罪?” 马仁义忙不迭地点头,“知罪,知罪,是我屡次冒犯少卿,还请少卿处罚。” 裴离看着公堂之上挂着的‘明镜高悬’牌匾讽刺一笑,“马仁义,这里是阳城县,不是京城,我也不是巡察使,所以不便与你谈公事,你起来吧。” 马仁义在身旁官差的搀扶下,才得以站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