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朝张大奎使了个眼色,张大奎当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活动了一下身子,扯着酱从文的衣领就往上拽,“你把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酱从文丝毫不惧怕地盯着张大奎,甚至还挑衅地勾起了唇角,“你能奈我何?” 说完还靠近张大奎,朝他的脸打了一个大大的酒嗝,打完还笑个不停。 张大奎被熏得皱了皱眉,“你酒喝多了吧,不能喝就别喝,在这里丢人现眼,要不我打你一顿,给你醒醒酒吧。” 酱从文一把甩开了张大奎的手,没想到一下子用力过猛,还踉跄了几步才站稳。 “我不能喝?你出去问问,我酱某人可是出了名的千杯不醉,你算什么东西,居然敢置喙我?” 张大奎翻了个白眼,冷哼一声,“你可拉倒吧,那仙芽醉我又不是没喝过,酒味淡的跟喝茶似的,还千杯不醉?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酱从文平生最恨有人瞧不起他的酒量,“谁说我喝的是仙芽醉,那玩意儿我最是瞧不起,只有那些妇人和没用的文弱书生才会喝,我们男子必须喝世界上最烈的酒。” 沈初心中闪过一丝不对劲,她好像抓住了什么,“世界上最烈的酒是什么酒?” 讨论起酒,酱从文的面色好上了许多,“自然是康斐酒,醉人香浓,烈火炎炎,是世上一等一的好酒。” 沈初顺着他的话往下问:“你好像对酒甚是了解?” 酱从文的胸膛昂了起来,脑袋也仰得更高了,“那是当然,在这京城之中,我若称懂酒第二人,那无人敢称第一。” 沈初突然想到了刚刚与裴离讨论的事情,蔡掌柜不能沾酒,那他酿酒之时,身旁一定有人替他尝酒。 “你既然这么懂酒,那你必然会酿酒喽?” 酱从文现在的脑袋不甚清醒,那也存着理智,有些不该说的话愣是憋了回去,“我会……我会不会关你屁事?” 裴离眯了眯眼,朝张大奎低声说道:“去将朱儒喊过来。” 没一会儿,朱儒就过来了,“各位官爷还有何吩咐?” “你对酒了解吗?” 朱儒不知该如何回答,犹豫道:“还……算吧,我毕竟在酒馆做工好些年了,算是懂点皮毛。” 裴离指了指酱从文,“你去他身上闻闻,他刚刚喝了什么酒?” 朱儒一向怕这个夫人的弟弟,但大理寺官爷的命令又不敢不从,只得抱歉地笑了笑,然后凑上去闻了一下。 “好像是康斐酒,不对啊,这酒不是一个多月前就已经卖空了吗?” 他又凑上去闻了闻,直到酱从文不耐烦地推开了他,“好像真的是康斐酒。” 酱从文依旧昂着头,但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张。 沈初瞥了酱从文一眼,把他的模样尽收眼底,“康斐酒是茶香酒馆的?” 朱儒点了点头,“是啊,与现在卖的仙芽醉一样,都是我们酒馆独创的,旁的地方是万万买不到的。” 沈初想到了尸检时,在蔡掌柜的嘴里闻到的酒味,当时她就觉得和他衣服上的酒味不太一样,要浓烈得多。 但她对酒实在不是很了解,就没多想,现在好像一切都串联起来了。 “你再去闻闻你家掌柜的嘴里是什么酒的味儿。” 朱儒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嘴……嘴里?” 张大奎的耐心不多,提着朱儒就凑到了蔡掌柜的尸体面前,还贴心地替朱儒掰开了蔡掌柜的嘴。 碍于张大奎的威严,朱儒不得不闻了两下,虽说只有两下,但也足够他辨别了,“是康斐酒的味道。” 他连忙站直了身子,恨不得离尸体八丈远,“就是康斐酒,我家掌柜的特地在康斐酒中加了一味叫威灵仙的草药,不仅能增加酒的辛辣,还能使喝酒之人浑身暖洋洋的。威灵仙的味道十分独特,普通人一闻就能闻出来。” 朱儒还是想不通,又念叨了一遍,“真是奇怪,掌柜的之前不是说康斐酒早就卖完了吗?这是哪儿来的?” 裴离好整以暇地看着越来越慌张的酱从文,“那就要问问酱公子了,酱公子,你说这一个多月前就售罄的康斐酒你是怎么有的?蔡掌柜的尸体上又是怎么有的?” 沈初见酱从文一直没说话,决定给他一个编瞎话的时间,于是她朝朱儒问道:“那你后面的酒缸里装的是什么酒?” 说的便是装着蔡掌柜尸体的大酒缸。 朱儒看了一眼,便答道:“就是我们酒馆今日售卖的仙芽醉。” 随后沈初又指了指架子上大大小小的酒坛,“那这里所有的酒坛呢?” 朱儒看到没看,脱口而出:“都是仙芽醉,我们酒馆每次只卖一种酒,等这种酒卖完了,才会卖下一种,而且从不重复。如果错过了,那这辈子都买不到了,这就是我们酒馆的酒卖这么贵的原因。” 沈初觉得蔡掌柜倒是挺会做生意的。 “所以说,你们酒馆今日是绝不会出现康斐酒的,是吗?” 沈初虽说是朝朱儒问的,但却是看着酱从文。 朱儒不懂气氛为何会越来越紧张,只得莫名其妙地点了点头,“是的。” 沈初转头温和一笑,“好的,我问完了,你先下去吧。” 等看向酱从文的时候,她的脸色又沉了下来,“现在到你说了。” 酱从文目光阴沉地盯着沈初,“我说什么?” 沈初故作惊讶地捂了捂嘴,“你还没编好啊?可惜我没时间等了,我肚子饿了,想吃晚膳了。” 酱从文的脸色骤变,咬紧了牙关,浑身戾气暴涨,“你!” 沈初也不想与他浪费时间下去了,也冷下了脸,“说吧,说说你为什么要杀了你的姐夫?” 酱从文突然笑了,笑的有些扭曲,双目都开始渐渐泛着赤红,阴鸷目色渗着寒意,吊儿郎当的气质倏然变得阴狠乖戾起来。 “噢,我明白了,你们大理寺找不到凶手,居然把杀人的罪名扣在我的身上,想拿我结案,我告诉你们,不可能!” 沈初没有动怒,“看来你想死的明白点,那我成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