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初紧绷着脸庞,重重合上了手中的账簿,“从今年三月初五起,郑少彬足足抓了三百二十四人。” 裴离转头看向晕成一堆的郑少彬和云娘,眼神中闪过一抹狠戾,“把他俩带回大理寺。” 沈初正抬起地上的云娘,一道尖锐刺耳的声音突然在门外响起,随之而来的就是直奔她面门的羽箭。 “你们自己都走不了,居然还想带走别人,真是痴心妄想。” 裴离赶忙拉过沈初侧身躲过,羽箭直直插入了云娘的眉心,瞬间夺去了她的性命。 沈初还想伸手去拉郑少彬,不过屋外射来的羽箭如疾风骤雨,裴离见状赶紧踹到了桌子,拉着沈初躲在了后面,二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郑少彬被射成了筛子。 沈初的眉眼中染上了焦急,“他们想杀人灭口。” 裴离紧盯着面前的窗口,“这么快就收到消息了,看来羞花阁还有他们的人,我们先赶回大理寺与张大奎他们汇合。” 随即裴离揽住了沈初的腰,身子轻轻一纵,腾跃而起,轻飘飘地从窗口跳下了羞花阁,稳稳立在地面上,衣袂飘散,猎猎作响。 沈初有些晕飞,她刚晃过神儿来的时候,已经和裴离坐在了马上,正全速往京城赶去。 …… 大理寺。 裴离将缰绳递给了门房,问道:“夏少卿可否回了大理寺?” 门房叹了一口气,“回是回来了,只不过满脸是血,当时路都走不稳了,被人搀着进来的。” 裴离呼吸一滞,感觉心跳都慢了半拍,“什么?难道白云观也遭袭了?” 想到之前一群人搀扶着回大理寺的情形,门房的眼中满是担忧,“可不是嘛,今日赶去白云观的捕快都受了伤,我听他们说好像有杀手。” 裴离三步并着两步往大理寺内赶了过去,刚到夏江临屋子的时候,裴离和沈初就闻到了刺鼻的血腥味,还有看到了婢女端着一盆盆血水往外跑。 裴离和沈初对视一眼,彼此都顿觉不妙,双肩紧绷着走进了屋内,生怕看到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沈初看到屋内的景象后差点被闪瞎了眼,屋子里的人身上全都缠满了纱布,有的吊着手臂,有的瘸着腿,还有的正在自己的胸口上系蝴蝶结。 裴离扫了一眼便放下了悬着已久的心了,大理寺的捕快们看起来都是皮肉伤,只不过在屋子里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夏江临。 他随意找了一个捕快,问道:“夏少卿呢?我怎么没见到他?” 突然一个脸上缠满纱布的人朝裴离招了招手,“本少卿在这儿呢。” 沈初走过去,轻轻戳了戳夏江临脸上的纱布,“你毁容了?” 夏江临白皙的指节敲在桌面上,悠然道:“不过是几道口子罢了,本少卿几天之后又是一个风流倜傥的美男子。” 沈初将腰间的荷包摘了下来,递给了夏江临,“疼吧?我这儿有曼陀罗花粉,少吃点能止痛,来一口?” 夏江临立即抬手拒绝,并悄悄离远了沈初,“曼陀罗花?敬谢不敏,你还是留着给你家大人吃吧。” 沈初不死心,又凑了过去,“就来一点,不必跟我客气,你吃完告诉我什么感受即可。” 裴离看着这两人你追我赶的画面,也不知为何,心中有些不是滋味,脚不听使唤地就挡在了沈初和夏江临的中间,“那什么,我们还是说会正事儿吧。” 夏江临拖长强调地“哦?”了一声,眼珠在裴离和沈初二人之间转来转去的,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 沈初在屋子里稍微瞄了一眼,“张大哥他们呢?” 说起正事,夏江临也立即严肃了起来,“带人去白云观运送尸骨了,我们在白云山下的石室里,清点出了六百七十三具尸骨。” 沈初的脸色陡然一变,震惊地差点从椅子上摔了下去,“什么?六百七十三具尸骨?” 夏江临毫不惊讶地看着沈初难以置信的模样,他当时第一眼见到那堆尸骨的时候,比她现在的模样好不到哪里去。 沈初接着问道:“那杀手是怎么回事?” 夏江临想到之前在白云山遇到的蒙面杀手,自负如他,到现在还有些心有余悸,要不是李广进他们来的及时,想必他就要永远留在白云山了。 “我们总共遇到了两波杀手,一波是冲我来的,他们不想让我把尸骨运回大理寺,另一波是去白云观灭口的,他们想杀了白云观里的所有道士。” 沈初觉得白云观里的所有人与人奴案都脱不了干系,既然幕后主使要花这么大代价来灭口,甚至不惜与大理寺对上,那就证明白云观道士一定接触过人奴案的核心机密。 “白云观里的道士怎么样了?” 夏江临的眼睛微眯,眉眼间尽是怒意,“除了他们的观主玉玄子,其他都死在杀手刀下了,那些杀手都是死士,见无法完成任务,都吞毒自尽了。” 裴离的脸色也冷了下来,“玉玄子人呢?” 夏江临理直气壮地扬起了头,吊儿郎当道:“被我关在了大理寺牢里,他还想以死为他的主上尽忠呢,还好我及时将他打晕了,也不看看我是谁。” 沈初突然一拍脑袋,她怎么把老道士忘了,老道士也跟着李广进他们一起上山了,“对了,你有没有看到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头,他穿着一件破烂的道士服。” 老道士的人还没到,声音却到了,“在这儿,老道在这儿呢。” 沈初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吓死了我,我还以为你出事儿了呢,你刚刚去哪儿了?” 老道士从怀中掏出一个白瓷瓶,“我去医馆给夏少卿去买止痛粉了,他说他痛得不行了。” 夏江临立马出声打断,“谁……谁疼了,我男子汉大丈夫,怎么会怕这区区伤口?那药不是我的,我也不可能用。” 沈初一言难尽地指了指夏江临脸上的纱布,“别装了,你额头上的纱布都被你的汗浸湿了。” 裴离就知道夏江临不止脸上这点伤,不然以他的性格,要是有一点能走的话,怎么可能愿意被人搀进大理寺。 “你疼的腿肚子都开始发抖了,赶紧把止痛粉吃了,然后躺在床上休息休息,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吧。” 夏江临还在硬气地叫唤着自己是男子汉大丈夫,裴离也懒得搭理他,直接打开瓷瓶,把止痛粉全都倒在了他的嘴里,连口水都没给他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