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图掉落之后,赫然在墙上出现了一个可活动的砖块,裴离用袖子裹好右手后,便将砖块抽离了墙面。 随着“咯哒”一声,书案下面的地块突然打开了,一道狭窄的口子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裴离朝李广进吩咐道:“你现在下山去大理寺调派人手,赶在天亮之前将白云观的一众人等都抓起来。” 李广进拱手告退,“是,大人切记小心。” 口子看起来只容一人通过,裴离先一步踏了进去,沈初和老道士走中间,张大奎和孙策海则跟在后面断后。 暗道内弯曲迷离,错综复杂,有的地方窄到只能容下一个人侧身通过,但沈初能感觉到自己一行人一直在往下走。 老道士光顾跟着沈初,只感觉踩到了什么黏糊糊的东西,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脚下一滑,还好被后面的张大奎撑住了身子。 “我踩到什么东西了?怎么这么滑?” 张大奎也在地上踩了两脚感觉了一下,“好像真有什么东西,黏糊糊的。” 裴离把火折子递到了老道士的手里,老道士就着火折子微弱的火光,凑上去一看,吓得又脚下一滑,“全是血啊。” 沈初接过火折子凑近了地面上的血迹,“这些血有新鲜的,也有陈旧的,但上面应该是洒了茶粉,这才遮盖住了血腥味。” 茶叶中含有的茶多酚和芳香烃等挥发性物质,能够与血腥味分子发生化学反应,从而降低血腥味的强度。 孙策海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怪不得我老是闻到一股茶香味儿呢。” 老道士气得牙痒痒,“这群畜生居然拿这么贵重的东西来掩盖他们的罪行。” 也难怪老道士气愤,大晋朝兴饮茶之风,圣上也爱茶,还因此催生了贡茶制度,“风俗贵茶,茶之名品益众”说的就是这种现象。 茶叶还能用来换取其他的贵重物品,其中最为流行的是换取良马,一匹良驹也只能换取二十斤的茶叶,茶叶有时候比真金白银还要贵重。 沈初拍了拍老道士的背,“先往前走吧,迟早跟他们算账。” 大概又走了一炷香不到的时间,暗道突然宽了许多,现在他们五人手拉手并排走都没有问题了。 沈初用火折子点燃了墙面上的烛台,等烛光亮起的时候,她发现这个地方大概有十来米高的样子,石壁凹凸不平,上面还有些许苔藓的痕迹,甚至能隐隐听见滴水的声音。 张大奎已经快速地把这个地方绕了一圈儿了,“这里好像个山洞。” 孙策海不停地拍打着石壁,“这儿就是尽头了吗?” 沈初抬头看向石壁上的烛台,发现烛火一直在飘动,“这里不仅有空气流动,还能听到水流声,肯定还有出路,我们找找看。” 不知是谁按到墙上的什么开关了,只听到轰隆一声,众人对面的石壁突然升了上去,掀起一团灰尘,似烟非烟,似雾非雾的。 等了好一会儿,空气中的灰尘才渐渐散去了,石室也露出了本来的面貌。 老道士站在最靠近石室的位置,也是第一个看清的人,他的瞳孔瞬间放大,透露出极度的惊恐。 “白骨,全都是白骨。” 沈初赶紧跑上前,她也看见了堆积的森森白骨,有的上面还缠着破破烂烂的布条,有的竟连具完整的骨架都没有了。 但所有的骸骨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掌指骨关节骨骷没有完全愈合,这就意味着这堆白骨的主人都不满十六岁。 沈初恨不得将幕后主使剥皮抽骨头,“他们都未曾满二八。” 裴离攥紧了捶在身侧的手,用力到指尖发白,“都是被人打死的?” 沈初走过去抱出了距离洞口最近的那具骸骨,骸骨没有左臂,从左臂的断口可以判断,左臂并非折断,而是被人为砍断的。 骨骼的脊椎腰椎也出现了非常明显的外移与错位,骸骨上足足有四十二处损伤,每一处的人要害部位,还有一把匕首插在骸骨的胸口部位。 沈初的眼睛已经通红,“是,这些孩子应该死了有三至六个月了。” 裴离上前握住了匕首,轻轻地从骸骨上拔了下来,整条手臂都止不住地发抖,“给我找,一定还有其他的石室。” 张大奎等人用力掐着手心,死死盯着地上的白骨,“是。” 不到半个时辰后,足足六个一模一样的石室敞开了石门,有的里面也满是白骨,有的里面是腐烂了一半的尸体,有的里面是满地的鲜血。 无数的情绪从众人的心底升起,迷茫,愤恨,恍然大悟,痛苦,绝望……这些延绵不绝的情绪让他们站在原地动弹不了,只觉得有种深入骨髓的冷,一寸寸冻结了他们的血管,血液也跟着停止流动了。 老道士心痛地猛捶自己的胸口,“上百具尸体啊,他们到底害死了多少人啊!” 裴离的脸色低沉,声音像淬了冰似的,“去找出口,我要搞清楚他们是怎么把人运进来的。” 刚刚他们几人在找石室的时候,已经把石壁上的开关都摸了个遍了,可是却怎么都找不到出口。 沈初皱着眉看向石壁上乱七八糟的凸起,她刚刚伸手摸了一下,发现这些凸起是可以移动的。 “唯一一个奇怪的地方就是这儿了。” 张大奎看着眼前一堆的横横竖竖,也是一头雾水,“我滴娘咧,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孙策海边嘟囔边摇头,“上半截倒是有模有样的,下半截简直乱得像坨狗屎。” 老道士抿着嘴角,一直揪着自己的胡子,“我怎么看着上半截有点像符咒啊,让我来好好想想,我总觉得在哪儿见过。” 沈初他们也不敢打扰老道士,只能站在一旁陪着他,随着远处传来的滴答声,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 老道士突然瞪大了眼睛,惊呼道:“我想起来了,这是锁魂符!” 沈初反问了一句:“锁魂符?” 老道士想起来的一瞬间,只觉得胸闷气短,“对,我有一老友,最喜研究这类的禁符,我就是从他那儿看到的。” 张大奎发出啧的一声,“这听起来不像是什么好东西啊,用来干什么的?” 老道士的眼神里充满了厌恶,随即伸手将那些散乱的石块,都拨弄到了相应的位置。 “镇压冤魂,让其永世不得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