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君长吁短叹,心中这个悔啊。 “祖母若无事,云淮告退。” 谢云淮刚站起身,老太君就一骨碌爬起来:“等……等等!” 她颤颤巍巍地将矮几上的瓜果糕点一股脑端过来,让下人装好给他带走。 谢云淮:“我那儿有。” “有也不一样,这些糕点是我让厨房今早特地给你做的……你爹啊,从小就最爱这一口。”她叮嘱下人小心些,仔细磕了碰了。然后又从怀里摸出个厚实的红封,放到谢云淮手中。 “今晚是除夕,不知道你会不会来给我拜年……天儿冷,不来也行,就早点睡,这红封啊祖母早点儿给你。”口中虽是如此说,但老太君的眼睛却眼巴巴地瞅着孙儿,期盼着孙儿能来给她拜年。 可她知道,席月棠的死也算是她间接造成的,孙儿心中大抵多少还是有些埋怨的。 谢云淮只道了声谢,转身离开。 老太君昏绿色的眼眸满是失落。 “小厨房里剩下的糕点,给王爷跟王妃送去吧。” “是。” * 临近傍晚,又下了场雪。 宫中早早便装点了起来,到处都是喜庆的红灯笼、窗花剪纸。国师塔送来新的一年的预言,危玄得知,立即去了趟国师塔。 但听闻危玄转了一下午,愣是没走出国师塔前的那条鬼打墙宫巷,最终只得黑着脸离去。 “是什么样的预言?” “奴婢听到的,左不过是一些国泰民安、风调雨顺的话。”晴蕊为虞清颜整理礼服服饰,“不过殿下如今已经摄政,陛下应该也能让您看到预言的原话吧?” 虞清颜立即出门去找她父皇。 每至年末最后一天,国师都会给皇帝送来预言。 只有皇帝跟太子能看到金纸预言,对外昭告天下的,都是经过美化之后激励百姓积极向上的话。而宸王作为备受爱重的皇长子,皇帝亦特允他也可以一同观看。 以前虞清颜倒是也好奇过,但她知道分寸,有那么多贤德的父兄操心着,也便没有深究。可是这一次的预言不一样—— 在国师塔的梦中,太子宸王摄政王造反,就是在这一年。 她迫切地想要看到,经过自己这段时间的努力改变,国师的预言会不会也有变化……明年,真的会“国泰民安、风调雨顺”吗? 晴蕊:“欸,殿下!环佩,环佩还没戴呢……” 现在还哪儿有功夫管什么环佩,虞清颜一路小跑着,半路差点儿撞上虞祈安。 “咦,这是从哪儿飞来的小凤凰呀?”虞祈安扇着扇子,打趣道:“我们小凤凰可真漂亮。” 今日除夕,天色快暗了,虞清颜按照传统早早地换上了新衣裳。新礼服是火红的颜色,裙摆用金丝绣着凤尾的纹理,发间簪着京中最时兴的毛绒步摇,步摇上的同色毛球随着脚步一颤一颤的。 “彼此彼此,六哥也漂亮。” 虞祈安臭屁地扬起下巴。 他向来喜欢穿青色白色,风流倜傥。有时也会穿穿妖紫浓绿,骚包一点。倒是难得穿这样明艳的红,衬得他恣意张扬,神采熠熠, “父皇呢?” “还在御书房呢。”虞祈安话音未落,虞清颜便抬步欲走,被他拎了回来:“干嘛去?这么急。” “唔,我想去问问明年的预言,好奇。” 虞祈安微愣。 虞清颜见他不语,朝他那边挪了挪,低声问:“你觉得,我不该去问?” 好像确实不太好。她才刚入朝没多久,根基也不稳,这就迫不及待地过问往常只有帝王跟储君才能知道的国师预言原话……属实有野心过大之嫌。 可是不能不问,看过预言才能放心。 “倒也不是不能去。”虞祈安慢慢松开拽着她胳膊的手,笑嘻嘻道:“父皇那么宠你,你去问,他肯定告诉你。不过……我也有点好奇——刚刚遇到危玄,他脸色可挺难看,不知道是不是预言有什么问题。待会儿你问到了,跟我讲讲呗?” 虞清颜微微蹙眉。 她确实也听说了危玄去见国师未果,黑着脸离开的事,但虞清颜只以为是危玄解了一下午阵法还是没能见到人,以及技不如人的郁闷。但听虞祈安的话……莫非是预言内容不好? 每次预言出旱灾时疫这等会死很多人的灾难事,国师都会虚弱上几个月,大概因为泄露天机受到了反噬。莫非危玄脸色难看,是因为担心师姐的身体? 不能吧? 她明明已经…… 虞清颜一刻也没耽搁,立即前往御书房。 皇帝勤政,哪怕是大年三十也没有休息,将紧急的折子赶紧批阅出来,好腾出时间跟家里人一起吃年夜饭。 刚放下笔活动活动肩膀,门外便冲进来一只火红的小凤凰。张福德胆战心惊地跟在后头提醒:“殿下!鞋底沾了雪,小心地滑!” “父皇新年好,娇娇给您拜个早年!”虞清颜一边快步往里走,一边解开披风。 皇帝笑呵呵道:“红封还没准备好呢。” 虞清颜:“红封待会儿给也行……我找您有正事儿。我听闻,国师塔今日送来了新年预言。” “嗯。你大哥跟二哥已经看完了。” “父皇,我也想看看。” 皇帝诧异挑眉,细细打量面前的女儿——神色坦然,有些紧张与忐忑,虽抱着手炉,但鼻尖跟脸颊依旧冻得红彤彤的。 皇帝给虞清颜倒了杯热茶,缓声道:“你知道亲眼去看国师的预言金纸,代表了什么吗?” 虞清颜:“知道。但长乐绝无夺嫡之心,也无故意僭越之意……” “既然没有,就避嫌。教了你多少遍,怎么就是不长记性……” “父皇……”虞清颜吸了吸鼻子,可怜巴巴道:“儿臣好奇嘛。您就给人家看看嘛。” 皇帝:“……” 片刻,那封金纸预言便到了虞清颜的手中。 但是看到上面的字…… 虞清颜:“……欸??!” 上面,空无一字。 “国师大人往年命人送来的预言金纸,也是空白的吗?” “不是。”皇帝喝了口茶,“一年一预言,是国师答应好的。国师金口玉言,绝对不会失约。除非……” 他抬眸看向虞清颜。 “除非,明年的预言,国师已经告诉了虞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