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萧宿说的那样,北狄皇帝没有放过这个可以更好地羞辱大梁的机会,很快就同意了大梁用公主换太子的提议。 “我不同意!”万俟宇炸毛了,“要娶你娶!” 北狄皇帝安抚他:“只是假意同意,先把他们公主骗过来再说。” 万俟宇咬牙,“那也不许用我的名义!” 虞清颜不常露面,别说北狄了,就连大梁本国的百姓对长乐帝姬的样貌都不清楚,传成什么样的都有。传到了北狄,就成了长乐帝姬根本不是因为身子弱才不出门的,是因为貌若蛤蟆,长得奇丑无比才不敢出门见人。 蛤蟆! 这得多丑! 何况那公主都十六了还没嫁出去,都成老女人了!那貌若蛤蟆的传言可信度就更高了。 万俟宇是个颜控,就算那丑女不用真嫁给他,他也觉得膈应极了。 感觉他的那些老哥哥们都在背地里嘲笑他。 但北狄皇帝没有满足儿子的小脾气。 和亲文书是那长乐帝姬写的,看样子梁国皇帝应该没有同意让女儿和亲——他不舍得更好!这样往他心口窝上捅刀子才更疼! 何况这和亲文书上盖着的印,是“帝姬之玺”。 “玺”这一字,非同凡响。 西汉时,吕后的印被“皇后之玺”。而自秦后,就只有帝王的印可以称之为玺了。 如今梁国皇帝竟然疼爱长乐帝姬至此…… 北狄皇帝更加不可能轻易放过这个机会了。 万俟宇噘着嘴,老大不高兴,“您嫌弃她不想娶,那让别人娶嘛——您又不是只有我这一个儿子!” “她看上的是你。” 万俟宇是北狄皇帝老来得子,上头最小的哥哥都快四十了,一个个妻妾成群,长乐帝姬怎么可能看得上。若是不满意不愿嫁了可怎么办? 为了这条大鱼,北狄皇帝愿意用最诱人的饵料。 到时候梁国太子跟长乐帝姬都在他的手中,好好羞辱一顿梁皇之后……就可以让他骁勇善战的赫连将军挥师而上,一举吞并梁国了! 北狄皇帝心情大好,营帐里载歌载舞。 万俟宇坐在外头生闷气,脚边摆了一堆马奶酒。 侍从为了哄他高兴,将长乐帝姬的画像拿给他看:“殿下您瞧!这长乐帝姬很好看的嘛!这大眼睛,这小嘴巴……” “哪儿有人长这样?!”万俟宇气结,指着画像上瓜子脸大眼睛,完美到有些虚假的美人,“太假了!肯定是她让画师特地往好看画的!” 被父皇当做饵料……他不干净了! 万俟宇郁闷地喝着酒,不远处的一个重兵把守的营帐里,无人注意到一抹黑影绕过重重守卫,悄无声息地钻了进去。 *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营帐里的东西很少,只有一张床。床上锁着个只穿着个单衣的男人。 男人瘦削高挑,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似乎昏睡了过去。一头乌发柔顺地从床上倾泻下来,整个人看上去脆弱又易碎。 钻进来的男子有些惊讶,目光在那发丝上停顿了会儿,才重新移回到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当场吓跪:“太、太……太子殿下!” 床上的男人不知何时醒了,直直盯着他。 冷不防地对上这样一双仿佛能将人看透的锐利眼眸,任谁也受不了。 “小,小人张全,是我家大人安插在北狄的细作。此番正是奉我家大人之命,前来救太子殿下!”张全擦了擦额角沁出的冷汗,暗暗惊叹不愧是太子殿下,跪下的动作更谦卑了。 “您不知道……北狄的赫连媞要‘娶’您,这,这简直是奇耻大辱!可是陛下竟然不管您的安危,不同意北狄使臣的和亲书,也不派人来救您,只说‘虞家男儿宁可战死也绝不苟且偷生’,就不管您了!” “您可是太子,是大梁的储君,是大梁的正统啊!我家大人不忍看您被北狄欺辱,这才派小人来救您!” 太子虞承屿撑起身子坐起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明明是阶下囚,明明披头散发、衣冠不整……但他只是慵懒地靠在那儿,就让人莫名不敢直视,心生惶恐。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王霸之气? 虞承屿盯着张全良久,盯得他在这闷热的营帐里汗如雨下,越发心慌之际,才缓缓开口:“你主子谁?” 张全压低了声音,吐出了一个字。 虞承屿笑出了声,“哈,有意思。” 他笑得锁链轻颤,发出清脆的声响。张全紧张地看向帐外,生怕太子这笑把外面的人给引进来。 不过好在虞承屿很快就止了笑。 “孤凭什么信你。” 张全道:“除此之外,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呀!已经这么久了,赫连媞夜夜折磨您……陛下也从未想过救您!再等下去,您性命堪忧啊殿下!” 一边说着,张全一边将一样东西呈到虞承屿面前。 “这是您老师的信物,太子殿下。您的老师也期盼着您早日平安归京。” 虞承屿垂眸,盯着张全手中的那枚玉扳指。 良久,他轻轻将其拿起来。 张全暗暗松了口气,有了这扳指,太子大概就…… 一口气还没松下去,本要去拿扳指的那只漂亮的手骤然调转了方向,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 “呃!呃呃……”张全脸色涨得通红,窒息的痛苦让他下意识挣扎。 他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望着面前的那张苍白昳丽的容颜。而现在,那张漂亮的脸却仿佛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似乎下一瞬就会轻而易举地拧断他的脖子。 “你说的,是真的?” 耳膜充血,声音模糊又太远。 张全艰难点头。 “呵。”虞承屿松开手,不知从哪儿掏出张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手。 “你最好没有骗孤。否则……”虞承屿微微一笑。 “骗孤的代价,你不会想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