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宴溪压根儿就没发现暗处的虞清颜跟席云淮。 从绿绮那儿抢回手串,大获全胜的席大小姐又去裕隆钱庄借了些银子,疯狂购物去了。 虞清颜也去买买买,但她是个吃货,买的都是些好吃的。买完了正好去私塾接席云淮放学,一会儿一道回去。 也不知道老六这几天跑哪儿去了,也就上回她生病了来瞅她一眼,再没看见人影儿。估计沉迷于哪家花楼眠花宿柳,乐不思蜀。 要不把他打发回去帮她大哥处理公务? 大哥大婚在即,都忙得脚不沾地呢。 未来的大嫂可是虞祈安的表妹。这可是亲上加亲,可不得帮忙操持一下? 想了想,虞清颜去布匹铺子买了点线,回去打个络子送给六哥,给他点甜头,让他赶紧回京干活儿去。 小时候的虞清颜身子更弱,被养在宫里的千工拔步床上,很少下过床。后来身子好了些,也不怎么让她出门见风,这里又没手机电视,虞清颜都要无聊得长蘑菇了。于是就跟着瑶光宫里的嬷嬷学女红打发时间,几个皇子跟皇帝太后皇后贵妃等人都有虞清颜送的绣帕。太子出征前,她还做了几双结实的鞋垫让他带上。 “……好多颜色啊。”虞清颜盯着一排排的线,眼花缭乱。 虞祈安那妖孽喜欢鲜艳点的颜色,唔,还有金线,编好了应该能很骚包,适合他。 她挑了半天,最终选择打个橘色的。金色的线颜色相近,暗处看不太出来什么,阳光下就会显现出来。 正好旁边还有红色的,她可以给大哥跟大嫂也打一对儿,喜庆! 不过既然都要打三个络子了…… 虞清颜的目光落在一束墨绿色的丝线上。 “要买什么?”身后传来一道清润的声音。她转头,对上了一双含笑的眼眸—— 好几日没出现的席大公子,席宴江。 他要是再往前走半条街,就能撞见他那个贷款买奢侈品的妹妹了。 “要打络子?”他自来熟地走到虞清颜身边,拿起她面前的几束选好的线,评价道:“这些颜色不适合你,太鲜亮了。你适合素雅些的颜色,粉色就很好,你今日穿的青色也好看。” 他一靠近,熏香味便浓郁了许多。 ”……“鼻子有点痒。虞清颜以帕掩鼻,往旁边挪了挪。 席宴江没注意到她的小动作,他指了指最下面的那排粉色跟青色的线,让店家拿过来。 店家有些不悦。 这位小姐选的线都是最好最贵的,可这位公子一上来,挑的都是便宜的线。店家没有搭理他,笑着对虞清颜道:“您挑选的这些颜色就很不错,卖的可好呢!不过客人若是喜欢粉色青色,上面几排也有——这上面的线才配得上小姐这样的美貌跟昂贵的衣裳料子。” 被店家无视,席宴江面色有些不太好看,但他很快收敛了情绪。 “这家店很贵,打络子不需要这么贵的线。我有个朋友卖络子线的店,价格很实惠……” 店家哪里肯让他将这爽快又大方的客人带走,“这位客人,一分价钱一分货。整个榕城,就没有比我们织锦阁更好的线——织锦阁遍布大梁各地,便是在京都,我们的质量都是数一数二的!” 这虞清颜知道,听说织锦阁是凤栖楼的产业。她在宫里的时候就常卖他家的东西,颜色全,东西的确特别好。 店家继续道:“小姐的衣裳料子就是极好的,好衣裳自然得配好络子!更何况看一个人富贵与否,可不是看衣裳料子这样的大件儿,而是看帕子、络子这样的小玩意儿。小玩意儿东西好,才是真正的大富大贵!” 席宴江垂在身侧的手倏地收紧。 ……他的衣裳料子虽然算得上是上乘,但禁步的流苏跟腰间的络子用的都是很一般的质量。 这店家是在讽刺他没钱装富贵么! 他冷冷地看着店家,店家却丝毫不怕,转身将最上排的粉色青色丝线放到虞清颜面前,还将她刚刚多看两眼的墨绿色线也一同拿给了她。 “咱家的东西,客人您随便戴,十年八年也跟新的一样!” 粉色跟青色其实挺好看的,但席宴江刚刚那么说,激起了虞清颜的反骨。 她将这两个颜色推回去:“我不喜欢这两个。黄色再给我拿两份吧,那个,那个,还有那个,都要。” 来都来了,多买几条,打新络子送父皇他们。 虞清颜也不给面子,席宴江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但想到自己查到的……他勉强维持住表情。 “你喜欢就好。” 这些天,他其实并没有查到什么。严清清的身世就像是一团迷雾,根本查不到她从何而来,是哪里人士。目前能确定的是——禹州没有严家跟齐家。 但毕竟还有刘大人保媒,严清清的身份,比“禹州富商之女”只高不低。 如此的话,他倒是愿意放下身段来哄一哄。 虞清颜礼节性地朝他微微颔首:“买完了,我先走了。” 得赶紧走了,买线是她一时兴起,耽搁了不少时间,现在怕是快要放学了。 提着裙角步下台阶,晴蕊扶住虞清颜,低声道:“殿下,云公子在那边。” 她诧异抬头,就看到人来人往的道路对岸,席云淮沉静地站在那儿。灿金色的夕阳洒在那双墨绿色的漂亮眼眸中,像极了她刚刚买的金绿相配的丝线。 哎嘿,好巧! 她的眼睛微微一亮。 不用走那么远去他私塾了! 席云淮望着少女笑容灿烂的模样,也不禁莞尔。但很快,他就看到落后一步走出来的席宴江。 少女看到他,笑容顿收,然后仿佛不认识自己一般,跟席宴江交谈了些什么,一同离去了。 席云淮僵住了。 周围的人声鼎沸似乎变得很遥远,他遥遥地望着他们的背影,手中拎着的的烤鸭麻绳被缓缓攥紧。 良久,他才抬脚穿过街道,走进虞清颜刚刚出来的织锦阁。 “客官,来点什么?”店家热情道。 织锦阁的东西比较昂贵,顾客不多,此刻店里并没有客人。 席云淮将一枚墨玉放在柜台上,店家和煦的笑容在看到那枚墨玉令牌上的字,面色一变。 “左……左使大人!” 席云淮垂着眸,平静地问:“刚刚那个姑娘……跟那男的,买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