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岁冷笑。 “你快别再开口了,亏你还读过那么多年的书,什么礼仪廉耻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王全一怔,还想去拦已经进厢房的秦氏。 “王全!你那条胳膊若是也不想要了,与我讲一声!” 柳岁抱臂,眸底含霜。 王全支支吾吾,“柳姑娘,我们的家事你不好管的,再说女娃念的什么书,浪费银钱还耽误婚事。” “所以你才动了将女儿送给冯公子当姨娘的心思?还是说是你父母的意思?” 王全一张脸涨得通红,窘迫得眼睛都不知该看向哪。 “你私底下的那些小动作,我佯装不知,你就以为我是瞎了!” 王全眼睛飘忽,柳岁直接一脚将他踢飞出去。 秦氏掀开棉帘出来,没有抱王恒。 柳岁以为她还是不忍心,抬起的腿只得放下。 男尊女卑的时代,凭一己之力想要改变是不现实的,她只是想让身边最亲近的人过些不一样的日子,吃饱喝足,识文断字! 秦氏出乎意料地平静,温润的眼里含着水汽。 “你竟真想把我的落儿送给人当姨娘?她才十三岁!你们就教着她那些腌臜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她抹把眼角,从袖中掏出个小纸包递到柳岁手上。 “落儿单纯,可不傻,她说婆母让她将这包东西放到冯大公子喝的茶水里。” 王全吓的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想要夺下纸包。 景昭辰倚在廊下瞧好戏,本不欲多加干涉,可见王全已经拉上柳岁的手。 玄金的扇子迅速拍在王全的手上,他只觉得手臂酸麻,旋即扇子又击中他的腿弯。 “本王的女人你也敢碰,王全你好大的胆子!” 王全惊愕,半张着嘴,脱口道。 “不可能,她明明已经拒婚了....太......” 他只觉眼前罩下阴影,抬头,就见到景昭辰隽冷的脸。 “想说太子瞧上她了?呵。” 柳岁难以置信地盯着地上跪着的王全。 “他都要你的命了,你竟还为他做事?” 王全瘫软在地,双眼空洞。 “我也不想的,可太子说若是办好了此次差事,会接我们一家回京。” 头发被他揉的乱七八糟,左边空荡荡的袖子随风晃了晃。 “我吃不了这苦,也对姑娘你说的盛世宁安没信心,我想回京,想安安稳稳过日子。” 景昭辰轻嗤,自上而下睥睨着他。 “让本王猜猜,他此次给你的任务应当是毒杀本王,策反冯震?” 王全低首呐呐,浑身抖如筛糠。 他这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也无需再多问,毕竟打听平阳军消息这样的大事,王全还远没这能力。 柳岁看秦氏。 秦氏神色淡淡,一个眼神也不曾给王全。 “岁岁,你告诉婶子这纸包里的到底是何物?” 柳岁都没拆开,只放在鼻下轻嗅了嗅。 “迷情香。” 秦氏点头,苦笑一声。 “王全,我原本想和你相知相守,好好过日子,养育几个儿女,可谁知......你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竟要卖女.....” 都说贫贱夫妻百事哀,柴米油盐比风华雪月来得更重要,从前没发现,王全一家极度自私,为了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竟压榨孙儿! 秦氏觉得王全一家更像难民,像一个会吞人的无底洞! 此刻她更坚定了让所有孩子都读书明理的决心!也得让他们学会如何识人,不要被表面假象所蒙敝! 秦氏扑通朝着景昭辰跪下,头磕的咚咚响。 “求摄政王做主,允民妇与王全和离!” 景昭辰不语,瞥一眼柳岁,见她一副甩手掌柜的样子,认命地叹了口气。 “行,本王今日就替你做这个主了!江树取笔墨来。” 江树挠头,“回王府去拿?” “......” 柳恒迈着小短腿出来,手中捧着上好的端砚和宣纸,那小心翼翼地小模样,仿佛拿着的是稀世珍宝。 柳岁抚额,慢慢朝后退,再退。 景昭辰接过柳恒手中的东西,低低笑一声,那声音就如同玉泉落石,清冽带着凉意。 “呵,这端砚若是会开口讲话,你猜它此刻想与本王说什么?” 柳恒不解,满脸疑惑地看着景昭辰。 “第一回听说砚台会说话的,那它会说什么?” 柳安才睡醒,揉着惺忪的眼睛。 “别以为我们小就好骗,一方砚台自私可能说话!” 景昭辰神色疏懒,“本王猜它会喊一声主子你为何才来救我!” 柳岁讪笑两声,尴尬地摸了摸鼻尖,朝傻愣愣地柳恒使个眼色。 柳恒全部注意力都被景昭辰这句话吸引过去了,小嘴微弯。 “可恒儿刚为何没听到?你这么厉害,让它再说一遍!” 景昭辰,“......” 遇到个死脑筋,听不出他在打趣? 柳岁小心抬眸观察他的神色。 一身玄色锦衣,墨发用一根玉簪挽起,明明平时那么清冷暴戾的人,此刻却眉目舒朗,眼含笑意。 “岁岁,你应当听见了吧?” 柳岁牵了牵唇角。 “哇,蟹黄包好了,你们赶紧处理完,这个趁热吃才香!” 景昭辰睨一眼杵身边一动不动的江树。 “没听到让你赶紧写吗?本王饿了,你快点!” 江树,“.....??” 江树趴在廊下唯一一张小小的圆桌上,柳恒站在一边替他磨墨,一边不停地嘀咕。 “你落笔轻些,这狼豪我都没舍得用几次。” “唉,你少沾点墨啊,瞧都滴到纸上了!” “浪费可耻的道理不懂吗?你写废几张宣纸了啊!” 江树杀人的时候手起刀落,别提多干脆,提笔写字属实有点赶鸭子上架,强人所难。 两个人一左一右站在他身侧,江树瞬间觉得压力山大。 柳安眨巴几下黑葡萄一样的眼睛。 “叔叔你这么大也不会写字?唉,我长姐说的对,没文化真可怕!” 她背着小手,一蹦一跳地往小厨房跑,头上的小辫一晃一晃。 “宣纸一文三张,你写坏了五张,赔给我哥哥六文吧!” 江树咬着笔杆子,正在冥思苦想,闻言点点头,看着年龄不大,算数还怪灵巧的! 柳恒摇摇头,目光悲悯地凝视着抓耳挠腮的江树。 又一个被柳安套进去的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