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南见着街上什么东西都新鲜,嚷嚷着买了一把冰糖葫芦,战风渊手里塞一根,车夫张叔手里也给塞了一根,就是不给卢崎。 “你手里不是还有一根嘛,给我啊。”卢崎负责保护宣南,挡住拥挤推搡的人群,还负责掏钱,吃不到糖葫芦心里很不爽。 “不给。”小南昂着头在人群里穿梭,真没当自己是小厮。 半路上,他们还顺手捡了个人。 姜从身材瘦小,根本挤不过那些想要一窥战风渊风采的百姓,急得团团转。 谁知道,被卢崎认出来了。 “咦,这不是掌冶署令姜大人嘛,怎么站在这里?” “卢将军,战节帅。下官到这里时还没这么多人,想着时间还早就去别处逛逛,谁知道,刚才过来,堵成这样。”姜从心中兴奋不已,这一趟真是来值了,不光能和战节帅同桌共饮,还能和传说中的卢大公子举杯言欢。 心里暗暗窃喜。 卢崎虽然是个纨绔,身材还算魁梧,把姜从一拉,进了小团队,帮他也挡住了人群,“小心些,跟紧本公子。” 小南顺手把多的那根糖葫芦塞进姜从手里,弄得他欣喜若狂。 “多谢小哥儿。” 没吃着糖葫芦的卢崎更难受了,瞪了宣南好几眼。 有卢崎开道,看客们很快察觉到这边的特殊。 “那...那是战节帅,还有卢大公子。” 知道有人点评自己,卢崎胸膛高挺,像只骄傲的大公鸡。 “京城中都说卢大公子玉树临风,和战节帅一比,黯然失色啊。” “往日这卢崎在一群纨绔中还是显眼的,可跟战节帅相比,还是差了一些。” 看客们的点评稀稀拉拉钻进卢崎的耳朵,这家伙哪里受得了这些,拨开人群,直接冲到议论的百姓面前。 “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仓人生性疏阔勇猛,不畏权贵,再说,能在玉京讨生活的百姓,祖上多少有些蒙阴。 谁家没个当官的家人,没在怕的。 直接就和卢崎怼起来:“再说一遍怎么了?你卢大公子确实没战节帅俊朗啊。身高也比人家矮了半个头。” 卢崎火冒三丈,双手提起那人衣领,脸直接怼到那人脸上,用眼神警告对方。 战风渊头都大了,怎么允许这个货跟在身边的》刚想出手,一旁看戏的宣南已经走到卢崎身后,小声揶揄了句:“嘴长在别人身上,爱怎么点评怎么点评,你当真了,就是承认自己确实不如我们将军。” 收拾卢崎,一个宣南就够了,战风渊都忍不住给朱恩宁点赞,卢崎涨红着脸,尴尬地笑。 这边一闹,看客们都把时间转到卢崎和战风渊身上,众目睽睽之下,卢崎只好松开对方。 “唉,你们等等我。” 人群自觉分成两边,目送战节帅走进醉仙楼。 那几家应了拜帖的家主,个个舔着笑,苟着腰,站在醉仙楼门口迎接。 “战节帅,里面请。” “节帅安康。” 卢崎发现,这些家伙眼里只有战风渊,把他这个左千牛卫中郎将完全忽视掉,刚压下去的火再次升腾。 “一个个狗眼都瞎了吗?没看见本公子?” 兵部驾部司郎中,从五品上,薛正义手捋胡子,眼神中略带鄙视:“哼,一个靠祖辈蒙阴的纨绔有什么好值得寒暄的。” 另一个人是工部,水部司郎中,从五品上,丁行孝斜眼盯着卢崎,脸上的鄙视别提多明显了。 战风渊默默观察这几位对卢崎的态度,暗暗觉得有趣儿。 按理说,卢崎来自范阳卢氏,民间传闻他还是高阳公主的私生子,谄媚巴结他的人应该很多才对,但经过这两日相处,战风渊发现,卢崎并不受待见。 原因只有一个,这人虚有其表,得了祖上蒙阴而没有真才实学,能力不服众。再加上纨绔任性,平日里欺市霸街,得罪了不少人,才这般遭人厌弃。 收了拜帖的七人,官职最高只在从五品上,却个个甩卢崎这个正四品下的左千牛卫中郎将脸子,确实是卢崎太遭人恨了。 战风渊默默记下这些细节,不动声色往醉仙楼三层走去。 ... 沿街的大厅里,摆着十二张矮几和蒲团。 众人按官职就坐,只有姜从不敢过去,选了远离战将军的末席。 见他局促不安,小意讨好的模样,战风渊感到一阵阵心酸,感叹底层官员的生存艰难,而在这人吃人的玉京,品阶低,往往预示着没有任何资源上的倾斜,大部分人不会交际应酬,不懂人情世故,又不会阿谀奉承的话,一辈子都在同一个职位浑浑度日。 若非姜从安排家丁给战风渊送了吉金甗,又正好投了战风渊所好,他还会沉沦数载而寸步难进。 战风渊对此人有所求,也愿意结交,便抬手招呼他:“姜从,你到这里来坐。” “啊?”姜从四十三年人生中,从未像今日这般受人瞩目。 大厅里坐着的人,谁不比他官职高?可他们望着他的模样,只有欢喜和恭维。 不习惯,真的很不习惯,他顶着巨大压力,面红耳刺坐到战节帅身边的矮几上,屁股挨着蒲团,提着的心才落回胸腔。 从早晨家丁李二跑回家汇报消息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仿佛飘在云端,这种感觉很不踏实。 “姜先生可真是观察入微,懂得送战节帅吉金甗,让节帅刮目相看。”兵部驾部司郎中,薛正义满脸艳羡。 他们这群人私下哪个不研究讨论过,可礼物是一个也没送出去。 “是啊是啊,姜先生和我们说说,是怎么捕捉到这件事的?我们也跟先生学习学习,以后少撞南墙。” “哈哈哈。” 大厅里氛围很不错,看得出来,七位官员都在讨好姜从。战风渊也想知道这些,便望向姜从。 姜从局促不安,心想,哪有什么技巧,家里只有那些东西,喏喏不知道怎么回答。 被人忽略弄得心情糟糕的卢崎等不了,把筷子在桌上一拍,口气酸道:“不就是战风渊用吉金做的铜投壶当发饰,被你瞧见了,就投其所好,送吉金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