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春晓小心扶着佟锦瑟起身,将那纱幔在她身上又缠了两圈,把她被河水浸泡透的衣裙彻底挡住。 “行了!大家都散了吧!” 方才来了两位衙门里的官兵,一挤进人群里,就被刘颢和郢盛给他们拦下。 他们已经在一旁,向官兵将事情的始末都说清楚。 官兵一看人没事,苦主又是天香楼的人,也不愿意趟这趟回水。 遂只负责疏导了那些围观看热闹的百姓,并未跟着江春晓他们一行人去天香楼。 在永宁河边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的百姓被官兵这么一赶,瞬间作鸟兽散,各自离开。 芙蓉楼后面的空地,终于回归安静。 二楼雅室 文芷若看着下面的情况,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地。 不一会儿,刘颢上来了。 但他并未进到雅室里。 毕竟,现在江春晓和郢盛他们都不在,刘颢想着要避嫌。 他站在雅室门口,开口道: “文小姐,郢大将军让我给你传个话,说他们要去天香楼办点事。 让将军府的马车,先送你、我回府。 他担心,你一人在外面有危险。“ 文芷若转头看向窗边静立的那道颀长身影,见背对着她的人,并没有要与她道别的意思。 她深吸了一口气,心里堵着,便举步直接朝着门口而去。 “好,有劳刘公子了。” “不客气,文小姐请。小心楼梯。” 郢将军府有两驾马车在外面候着,文芷若上了前面的马车,刘颢则上了后面的那一驾。 两驾马车一前一后,很快就消失在芙蓉楼的大门前。 原本在二楼雅室一直没有回头的男子,早已站在芙蓉楼的回廊里,从侧面角窗望着马车消失的方向。 面具下的神情,无人能够看见。 可他紧握的大手,手背上泛起的青筋,却表明,他此刻的心情很复杂。 “桓先生,文小姐他们已经离开了。” “嗯,我知道了。” …… 天香楼隔壁的百悦茶楼,与芙蓉楼隔河正对。 百悦茶楼顶层,春韵阁 李旭规矩的站在一旁,看着他们家沉默是金的大人。 终是忍不住,问道:“大人,你说,这位桓先生和文丞相的孙女,他们俩,是啥关系?” 卫韶扯唇:“哼……一个男子,在喧嚣的人群中,混乱的环境里,眼中没有其他人,却只小心翼翼护着身后的女子。 而那个女子呢,一不挣扎,二不反感。 你说,他们之间,能是什么关系……” 李旭惊讶的合不拢嘴,简直能塞个鸡蛋进去。 “不是吧!大人!那、那、那!那文小姐既然已经有了心悦之人,那太后她怎么还要给您和她赐婚呢!? 还有,那文家人,怎么也不禀明太后呢!? 这不是、这不是欺负人吗!? 大人,文丞相不是个清官吗? 怎么还会如此贪慕荣华富贵?!“ 李旭是个脑回路简单的。 他已经先入为主的认为,这是文丞相家,贪图太后所赐的荣华。 明知道自己家的孙女有相好的男子,却还要攀附他们家大人这门亲事。 “呵……” 他这话,直接把卫韶给逗笑了。 卫韶挑眉:“李旭,你要是个女子,你愿意嫁给我?” 李旭使劲点头:“必须的啊!大人风姿绰约,一表人才,为国为民,皇亲国戚! 我要是个女子,定然非大人不嫁! 我猜,永都城的贵女,也一定都是这般想的!“ 卫韶勾唇:“嗯,……说的好!赏你今日午膳,多点两道荤菜! 呵……不过,你啊,可是说错咯!“ 他端起桌上的茶杯,轻抿了一口。 那清淡的茶水入口,唇齿回香,如同——那人身上的玉兰花香。 “咳咳……” 卫韶喉结上下滑动,摒弃心中冒出来的杂念。 看向窗外的永宁河,再度开口: “你是真不知道,你们家大人我,如今在这永都城里贵女眼中,那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冷血怪物。 尤其是像文芷若这样的大家闺秀,她对我,更是避之不及。 文丞相一辈子忠君清廉。 他,又怎么会因为想要攀龙附凤,便会同意将宝贝孙女嫁给我这样的人呢? 文家之所以会默认了太后想赐婚的意思,不过是因为,君恩浩荡。 他们啊,不敢抗旨罢了。 再有,文小姐同这位桓先生的事,也许,文家人,根本就不知情呢。“ 李旭皱眉:“大人说的不对。 大人所杀之人,都是妄图颠覆国本,祸乱我大雁的贼子。 大人所做之事,也都是为了稳固大雁根基,守护皇上的。 他们不该如此误会大人。“ 卫韶抬起手,垂眸看向洁白如玉的指尖,眼中却仿佛看到了血玉一般刺眼。 本该在战场上诛杀敌军的手,如今,握着刀,捅向的都是自己的同胞。 其实,就连他自己有时候都会害怕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