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乐宴!” 洪云涛从嗓子里挤出这三个字,脸上满是忌惮。 他说完后,做贼心虚般向门口看了两眼,低低道:“极乐宴召开在即,天鸢门是在加派人手,看管治下各个郡城,所以最近动静闹得很大。” 楚秋向后一靠,依次说道:“千秋醉,极乐擂,极乐宴……” 他眼中闪过些许冷意,脸上却带着笑:“看来这些大事,都跟极乐楼有关系啊。” 洪云涛先是点头,复而摇头道:“是,也不是,此事牵扯太深,道长还是莫要探究为好。” 他讳莫如深,不愿多谈极乐宴,抬手倒了碗酒,继续问道:“事情缘由,洪某能说的已经全说了,不知道长意下如何?” 楚秋没应声,只是靠着椅背,眼眸半阖,像是认真思考。 洪云涛也不催促,只是偶尔看向楚秋搁在桌上的剑,心绪一阵翻腾。 毕竟他现在也有赌的成分。 十里坊近来酒鬼人数激增,闹出不少谋财害命的惨案。郡衙失威,院中都快要长草了,他这坊正想找人求助都没地方敲门。 他倒是找过天鸢门,结果那些高高在上的大派弟子只是搪塞几句,就给他赶出了门。 眼看着极乐宴日期将近,整个峙州都不安宁,天鸢门哪里有空搭理他这小小的十里坊坊正? 找上楚秋,不过也只是见他胆量大,面对二十几个酒鬼都敢拔剑。 不求他有多大本事,光这份胆量便已是常人难及,起码比他手底下的泼皮要管用得多。 泼皮无赖,指望他们打打烂架,吓唬吓唬寻常百姓还管使。 那些酒鬼被逼急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洪云涛自然指不上手底的泼皮为了十里坊玩命。 “这活儿,贫道应下了。” 就在洪云涛思绪翻腾之时,他听到了楚秋的声音,喜出望外地一抬头,还不等说些什么,便听楚秋继续道:“不过,洪兄弟得先为我寻个住处,其次,如非必要的话,我不会出手。” 洪云涛脸色微变,“第一个条件倒还好说,这第二个条件……” 他找人帮忙,就是为了稳定十里坊的治安,如果楚秋不出手,那不是白扯吗? “我的意思是,寻常之事,我不出手。” 楚秋淡笑一声道:“如果是洪兄弟解决不了的麻烦,大可知会一声。” 洪云涛怔了怔,心说你刚刚还说自己只是练了点庄稼把式,这会儿怎么又变了个说法? 他一时有些狐疑起来。 这位道长,该不会是想把五十两银子白嫖回去吧? 不过洪云涛思来想去,自己又不是当场结清供奉,如果对面真是个江湖骗子,回头自己不给钱,也不损失什么。 他把心一横,端起酒碗道:“就依道长之言!” 随后,洪云涛又补充道:“不过十里坊并无什么麻烦,硬要说来,唯一的麻烦就是那些谋财害命的酒鬼了。事关人命,平日里我都要带着兄弟们巡逻,这人手方面……” “酒鬼说到底也是寻常百姓,洪兄弟手底下的泼皮只要发狠,未必治不了他们。” 楚秋淡淡道:“但这段时日为了极乐宴而来的武夫可有不少,洪兄弟真正担忧的,还是这群外来人闹事吧。” 被楚秋一句话道破心思,洪云涛沉默了片刻,随即叹息道:“不光是外来的武夫,还有一些极乐楼的人,也是大麻烦。” 他脸色阴郁道:“这帮极乐楼的人行事嚣张,比起天鸢门弟子更肆无忌惮,他们才是真正的麻烦。” “贫道负责的,就是这一部分了。” 楚秋端起酒碗,遥敬洪云涛:“半个月,五十两,贫道保十里坊平安无事。” 这下却是轮到洪云涛绷不住了。 他心底惴惴,感觉自己好像真的看走了眼。 这位道长的胆子,确实很大。 但比他所料想的还要大。 敢夸下这等海口,不是真有本事,就是脑子有问题。 他略显迟疑,最后只得苦笑着端起酒碗,“那就……麻烦道长了。” …… 三天后。 卢季脸色铁青地望着眼前那群青衣小厮,“没找到?一个牵着驴的大活人,还能凭空消失了不成?” 一众小厮不敢吭声。 他们找了三天,恨不得将平山城翻个底朝天,确实没找到那个牵驴的道士。 偶尔有些风声,等他们赶到时,却连个鬼影子都没见着。 “一群废物!” 卢季心头烦闷,抓起茶盏就砸了过去。 滚烫的茶水飞溅出来,几个青衣小厮被烫得浑身颤抖,却不敢发出半声惨叫。 因为他们很清楚这位‘卢大人’的脾气,虽不像某几位楼中‘掌柜’那般性格扭曲,动辄杀人取乐,但他最讨厌的就是办事不利! 一旦没完成他的交代,死,都是最好的结果。 最惨的不外乎被送给其他几位‘掌柜’,被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 “卢季,消消气。” “杀了韩全的人很可能是武评六品,你指望这些废物,怕是连衣角都摸不到呀。” 便在这时,那蓝裙女子便踩着轻快的步伐走了进来,背着双手穿过人群。 所有青衣小厮颤抖着身体为她让路,根本不敢抬头。 “柳妍妍,你别找不痛快。” 卢季坐在位置上,冷冷盯着她:“这可是北使大人的命令!” “平山城的‘掌柜’,不止我和韩全,还有你。” “极乐宴之前找不到人,北使大人怪罪下来,你也跑不了!” “哎呀,你不说我都忘记了。” 柳妍妍走到他身侧的位置坐了下来,身体微倾,隔着桌案凑近过去,笑眯眯道:“不过,这平山城终究是你卢季的地盘,我一个‘圣女替补’,可没什么实权呢。” 卢季扭头看了她一眼,语气冷冽道:“你如果只是来说这几句废话,那就给我滚出去!” 一股冰冷杀意,瞬间爆发出来,将周围几张桌椅震得摇晃不已。 柳妍妍微笑道:“好歹我是来给你送消息的,你这个态度,让我很不高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