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地战又概括为‘阵战’和‘地战’。阵战即在野外作战,两军对垒,正面约战,依靠兵力多寡、装备优劣、战阵排列、后勤保障等作对抗,如卫青、诸葛亮等,皆为个中高手。” “地战者,依托地利进行斗争,如伏击战、火攻、水战、城战、攻坚战等皆属此列;精于此道者有如田单、关羽、张巡,以及我大明开朝时期的朱文正等等……” “总之,阵地战是凭借煌煌大势正面破敌之道,此类用兵,可谓之正。” “而运动战归根结底就是一句话:‘避敌主力,诱敌深入,集中优势兵力逐个击破’;此等战法大多基于己方兵力弱小,且又无固定的作战线,实为以弱胜强之道,用兵可谓之奇。” 夜凌空缓了一口气,继续道:“古之匈奴、突厥、契丹、党项、女真等游牧,以及赤眉、绿林、黄巾、瓦岗等草莽,多以此扬长避短。而今李闯、张献忠、罗汝才、惠登相,皆依托轻装灵敏,以走制敌,避实捣虚,与官军周旋。” “此等游击战法,若运用得当便立于不败之地!纵然朝廷有精兵良将,兵甲粮草,也难以一举剿灭……” “故而秦帅、万帅虽布下天罗地网,但对曹操、过天星等善遁者而言,这西南崇山恶水之地,条条生路,处处生机,又何来绝境可言?常言道:天无绝人之路。形势大抵如是!” 话毕,一群人无不感震惊。 此次能来参与会议者,多少是知兵的,上述之言简单透彻,且多举例,一个个又怎会听不明白。问题是,若这些话出自当世的兵法大家之口还好,一个江湖少年竟有这等见识,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马祥麟最先收拾好心情,问道:“夜兄弟,在你看来,罗逆的生路在哪里?” “不出意料,贼寇定会从此方向突破。” “南下?” 随着夜凌空的手落在地图上,众人不由惊呼,秦猛笑嘲道:“我当你这娃娃有何高论?原也不过如此……”接着又道:“且不说南边有万监军坐镇,就算让贼寇侥幸逃脱,往南尚有大江天堑,终究还是死路一条!” 夜凌空自信道:“所以,南下突破只是第一步!” “第一步?”众人若有所思。 夜凌空道:“我问你们,贼寇既已屯兵于南山,为何又要在北山分出一支人手?” 秦猛应声道:“大概是为了驻高示警……” “不对!”钱沧摇了摇头,道:“若为驻高示警,根本也不必出动这么多人,三四十人即可!” 听这么一说,秦猛顿时也反应过来。 贼寇在北山安插这么多人手,分明是让他们据山而守,阻延官军的脚步,这是一早就安排好退路了。 秦猛不敢信道:“那就是说……” “没错,打一开始这群人就是弃子!如此,贼寇才能南逃。”夜凌空肯定道。 秦猛恨恨道:“好狡猾的贼子,这也忒心狠手辣了。” 夜凌空叹道:“一将终成万古枯,对罗汝才、张献忠这等枭雄来说,区区人手,不过耗材罢了!” 秦猛又道:“可南边儿……” “南面,贼寇根本不必担心,云阳虽然算是重镇,但面对九营之众,恐怕也不敢有所动作,只能依靠地形自保。至于万监军……其率兵轻装绕后,人手必然不多!如此一来,贼寇南下之势必不可阻!” 杨茂选沉吟半响,道:“可南边儿有大江天堑,万监军这次绕道云阳,其目的之一就是命人收集销毁沿途船只,令贼寇无船可渡。”接着又补充道:“江水甚急,沿岸那一带虽多林木,但没足够时间让他们打造坚舟。” “无需南渡!” “什么?” 在座闻言皆是一怔,尽管一个个此时还不解其意,但心中却隐隐生出某种不妙的想法。 夜凌空道:“贼寇南下突破,其目的不在渡江,而是为了牵扯官军脚步,方便其向东逃!” “东面?为什么投向那里?”一员小校不解道。 夜凌空指着图纸,解释道:“北面,有朝廷的各路人马围追堵截,贼寇定不会投。” “那南边呢?为何不直取云阳?”小校话音才落,有人附和道:“是呀,贼逆也不知万监军之计,云阳乃仅次于奉节的重镇,唯有此地才能征到大量船只,贼部若要渡江,必须先攻下这里!” “毁船之计,我们能想到,对面自然也能想到……” “你们看图上……”说完,夜凌空接着道:“云阳一带呈‘一江四河六大块’之势,县城居高而建,易守难攻,巅处有磐石大寨,可谓夔门之砥柱,东川之保障,昔年南宋降将吕师夔曾据寨抗元,坚守三十余年!且不说九营新败之兵能否迅速夺城,即便能,大江水急,也非一时能渡,而沿岸两山夹江,追兵只须堵住口子,就能关门打狗。到那时,贼寇要么背水一战,要么渡水南逃!可若南逃,不拿下云阳,短时间里他们上哪儿征集船筏?故而曹操等人断然不会攻打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