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正值初夏的午后。 将军府的竹林深处隐约传出阵阵剑气微鸣,一道矫健的俊影腾挪跳跃,剑锋被日光映出碧蓝天影。剑气搅得竹叶纷飞环绕着挥剑的男子,形成了一幅绝美的画面。 听到脚步声,梁翊辰微微侧目,不远处凉亭里多了一抹粉红色,在幽竹中极为显眼。 他冷傲一笑,随口说了句:“过来。” 暖风吹过,粉色绫纱飞扬起来,沈沅雀跃地踩上白石小径朝梁翊辰奔去,绣桃花的长裙点点闪烁,丝绦上挂的玉佩撞出清脆的响声。 “翊辰哥哥——!”她忍不住扬手娇喊。 梁翊辰将长剑挽了个花,腾身凌空一翻,落在沈沅面前时,手中还握着未入鞘的长剑。 少将军的身形挡住了沈沅眼前的阳光,浓烈的男子气息令她瞬间羞涩成一朵微风中待放的桃花。 “翊辰哥哥,一早派人请沅儿来府是有何事呢?” 她声音纤细含情,忍不住凑近眼前这个令她心心念念的男人。不料,脚下踩偏石块,眼看着就要跌进了男人怀中。 “将军府的路不好走,沈小姐小心才是。” 梁翊辰虚扶了一下,退了两步恰到好处地与她保持距离。 沈沅愣了一瞬,伸手想帮他擦拭额角的细汗。岂料,梁翊辰面无表情地别开了头,少女抬到半空的手就这样顿住了,滑下的粉色袖袍随风空荡。 沈沅不明白翊辰哥哥为何如此躲避。 “沅儿也是第一次来翊辰哥哥府上,哪晓得这路该怎么走呢,也亏有陈叔给沅儿引路。” 二人都话里有话。 “你说呢?嗯?要不要本将帮你回想起来?” 声音极冷。梁翊辰抽出丝帕认真地擦拭手中的长剑,不看沈沅一眼,锃亮的剑身倒映出沈沅尴尬无比的脸。 半晌无言。 “说。” 梁翊辰收了丝帕,翻转手中的剑,一双清冷如冰的眼睛隐约生出杀意。 沈沅被这语气一激,脸色极不好看,轻摇着头缓缓低下,颤声应道:“少将军,沅儿……不知……”语气里透着委屈。 梁翊辰心中却在叹息,眼前这个相府的傲娇大小姐,此刻该被名门公子哥们捧在手里宠爱,而他对她却没有丝毫怜惜之意。 他只想从沈沅口中知道软香散的事,目光跃过沈沅,他盯着不远处水中莲花上飞过的一只蜻蜓想起了清儿。 “哼,悦华楼的琴师已经招供了。” 梁翊辰长剑挽花入鞘,利索地从怀里掏出纸包扔了过去。 沈沅伸手接住,看清纸包上赫然写着一个“炎”字时脸色骤变,急忙说道:“翊辰哥哥!不是你想的那样!那天沅儿在悦华楼喝茶,正巧听到有琴师在哭泣说有人抢了她的位置,沅儿也是一时心软才帮了她。可又说,这软香散也不是毒药!让那琴师不能再抚琴就是了!翊辰哥哥何必这样对我!呜呜……” 说着说着,沈沅委屈得眼圈都红了,直咬着嘴唇忍着不哭。 梁翊辰心中掠过诧异,沈沅竟连软香散的名字都知道! 他阴着脸居高临下的审视她,指腹已经碰到了剑柄:“相府的大小姐可不该有此物,从实招来。” 飘云遮了天光,地上的竹影一片墨绿,池塘汩汩流水声不绝,偶有几只飞过蝴蝶,一时间竹林幽静得令人沁凉。 强大的压感让沈沅忍不住簌簌发抖,她避重就轻地回道:“偶然听爹爹和客人聊天时提到过,然后我……我从爹爹书房里偷拿的。” 果然!这软香散太容易落到沈沅手里了!沈老狐狸终于肯露出尾巴了吗?但心里更多还是失望,看起来沈沅并不知道软香散的出处。 接连的问话让沈沅胸口气血翻涌,她天真的以为,翊辰哥哥请她来府是对她之前提亲事有所动容,为此她还特意打扮了一番。 可今日相见,翊辰哥哥的态度与在悦华楼那晚截然不同,她显然是被提来问审的! 她不甘心!眼中早已噙满了泪水,含沙射影脱口说道:“宇都城都传开了,梁少将迷上了悦华楼的琴师!破帘闯进纱帐只为一见红颜真容!” 区区一个琴师却得到了翊辰哥哥的青睐!而她与翊辰哥哥早年相识怎么不叫她嫉妒? “翊辰哥哥!凭什么是她!” 锵——!一道寒光闪过!剑气掀起额前碎发直冲沈沅眉心而去。 “啊!——!不要!”一声惊叫,剑尖悬在眼前二指处停了,梁翊辰挥剑行云流水。 沈沅吓得瞳孔撑大,腿脚一软跌坐在地。 男人眼眸深处闪着冰寒的光,凶狠而危险,让人不寒而栗:“下药的琴师手已经没了,你的舌头是不是也想没?离她远点,更不要打她的主意。本将今日就当没听到。下次,可就没人知道你来过将军府了。” 沈沅撑着身子满脸惊恐,大颗大颗的泪珠滑落脸颊。她是相府的独女,从小泡在甜言蜜语里长大,几时被这般狠厉对待?可她就是恨不起来她的翊辰哥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