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过了三年。
守孝三年期满。
赵非荀昏天黑地的忙碌了两个月,还在其中见缝插针安排大婚事宜,每日只睡两个时辰,就在三年期满后,这一场迟到了近五年的大婚,终于到来。
左相赵非荀迎娶明华郡主。
婚仪之奢华、隆重。
近乎前所未闻的程度。
大夏谁人不知南定王视明华郡主为掌中明珠,万分疼爱,据说在送嫁那一日,这位威风凛凛的南定王哭的哽咽,最后还是让另一位小明珠安抚下来。
而最为大夏人互相传送的,并非是这一场婚事如何盛大,而是左相与郡主之间感人至深、情比金坚的爱情故事。据说,左相在郡主仍为丫鬟时就已心生爱慕,府中仅有郡主这一位妾室,后在出了蓝月圣女叛逃回国事情后,左相就已打算要扶正她。
天下人都忍不住感叹,赵家父子位极人臣。
却洁身自好、专出情种。
上有赵太傅、禾阳郡主。
下有左相、明华郡主。
这两段忠贞不渝、历经朝代更迭的爱情故事,越传越广。
【后记】
赵了了长到五岁多时,已是两宫太后的宠儿。
她文静时招人喜爱、聪慧敏捷、善良。
调皮时令人头疼无奈,偏偏她总能说出自己的一番道理来,让人都不忍心训诫一二。
不同于赵了了愉快、无拘无束的童年。
四岁的幼帝从会说话那一日起,已无童年二字,只有责任。
明明只是个四岁的孩子,却已学得沉静内敛,说话做事一板一眼、不苟言笑、他虽不算聪颖的孩子,但勤奋刻苦、心性坚毅也不乏温柔善良。
每日的课业都被安排的满满当当。
一日夏季午后。
蝉鸣声不绝于耳。
了了一路跑到御书房外,趴在窗子上偷偷往里瞧,看见少年帝王正端坐在书案前写字。
她将手拢在唇边,小声唤道:“阿琰——等你去采莲蓬——”
御书房中端坐的清瘦孩童听见后,立刻转过头朝外看去,少年老成的脸上在看见窗外的了了后,吓了一跳,但语气分外温柔。
他竖起手指,放在唇上,小声回道:“嘘,太傅还在,等我写完课业。”
了了撇嘴,觉得无趣,阿琰做功课总要很久很久,但想到娘娘们说的话,她也觉得阿琰总被关在书房中可怜,想要带他出去玩一会儿。
哪怕放松一下也好。
她正想要缩下去,寻个阴凉处时,阿琰当她等不及了,忍不住道:“等我——”
了了点头,“我肯定等——呀!”她顿时变了脸色,看着出现在窗前的赵祖父,挤出一脸乖巧的笑容,也依旧没有萌混过关。
赵太傅皱眉:“赵熹,进来!”
阿琰吐了吐舌头,乖乖跟进去。
赵太傅坐在条案后,手中拿着戒尺,“祖父是不是说过,陛下上课时不得来打扰?”
赵了了垂首,乖顺听话的认错:“了了知错了。”
赵太傅看着眼前的孙女,“这是第几次了?”
“第三次——”
“把手伸出来——”
赵太傅板着脸,一手扬起戒尺,一手握住孙女的手掌,正要落下时,看似力道极重,但他已用自己的后背稍稍挡着,不至于真的伤到了了。
了了身份特殊,屡次犯错,哪怕他偏心放过,也可怜这年幼的帝王,但无法堵住宫中所有人的嘴巴,只能明面上责罚了了一次。
谁知,板子还未落下。
阿琰扔下笔墨,将了了护在身后,向着自己敬重的太傅道:“太傅,是朕答应了了,下午要陪她去莲池,是朕不守时,了了才寻来。太傅若要罚,请太傅一同罚我们两人。”
赵太傅沉下脸,训斥道:“所以今日陛下的功课做的这般敷衍?授课时总朝外看是吗?若陛下继续如此,那今后臣在陛下有课业之日,不会在带赵熹入宫!”
阿琰沉稳的面上,才有些着急:“太傅——先生——”
“祖父,了了知错了…不敢再打扰陛下上课。”她的声音与阿琰的撞到一起,说完后,她主动上前握着戒尺,在自己掌心打了一下——
轻轻的一下。
轻的赵太傅险些忍不住想笑。
偏她还以假乱真的叫了声疼,缩回手去。
阿琰听她叫疼,连忙看她的手掌,“了了阿姊,疼么?”语气之中都是愧疚。
或许是这一声阿姊。
令太傅心软。
幼帝一岁岁长大,他总有一日会明白,今后的人生只会比如今更为孤独,他们为了大夏的江山、未来,已经剥夺了他的童年。
就暂时让他保留这一份亲情。
“罢了,了了也留下罢。”
两人到底还是孩子,听见后相视一笑。
赵太傅微微一笑,“来人,准备一套笔墨纸砚来,了了也跟着一同练字。”
赵了了:“啊?”
喜悦的脸蛋瞬间垮了。
两人坐在桌前,各自写着面前的课业。
阿琰看着她痛苦万分的练字,愧疚道:“了了,是我连累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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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还苦着脸的小丫头偏首。
冲他扬起笑脸。
“阿琰不用担心,写完祖父就能放我们出去了!”
笑容灿烂。
几乎将整个屋子都照的温暖。
阿琰也跟着笑起来。
像个真正的孩童一般。
这日出宫时,赵了了在宫门外看见一齐等她的爹爹、阿娘,立刻飞奔过去,“爹爹!娘亲!!”
一眨眼,小小的身影已经跑到二人跟前。
赵非荀略弯腰,一把举起女儿,抱在怀中。
男人沉稳的嗓音中,是毫不遮掩的父爱,“了了,想爹爹了没?”
赵非荀已过而立之年。
为增威严,他在唇上蓄起了须。
但在妻子、女儿面前,他的语气永远温柔、眼神总是温和,总有用不尽的耐心来听她们的每一句话。
赵了了搂着爹爹的脖子,甜甜的撒娇道:“想爹爹,也想阿娘了。”她笑弯起眼,像是一朵迎春开放的花朵,充满阳光的朝气。
锦鸢看着了了,又看着赵非荀。
忽然想起很多很多年前……
那一场真实而痛苦的梦境。
如今,她的一生如此圆满,已不再奢求任何。
现在所过的每一日,都是她之幸。
“夫人在想什么?”
“赵非荀。”
“爷在。”
她已不再年轻,因他这一声早已成了习惯的回答,笑了起来,眼角也有了细纹,落入赵非荀的眼中,仍与当年一般。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