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目送李家人离开,唐母忽然心事重重,心里蒙上一层挥之不去的阴影,暗忖:我一定要好好活着,活得越久越好,不能给风年拖后腿。如果我死了,风年也要丁忧,官位就保不住…… 她越想越多。 乖宝惊讶地发现,祖母今天居然白天睡觉。 平时,唐母从来不午睡。 事出反常必有妖,乖宝怀疑唐母生病了,连忙伸手去摸唐母的额头。 她的小手一碰,唐母立马就睁开眼睛。 本来就没有睡着,唐母是在强迫自己休息,希望自己长命百岁。 乖宝摸一摸,觉得唐母的额头不烫,于是疑惑地问:“祖母,你哪里不舒服?” 唐母露出笑容,轻松地道:“我没事。” 乖宝趴到她身边,好奇地问:“那你怎么突然午睡了?” 唐母伸手抚摸乖宝的后背,说道:“你奶奶不是喜欢午睡吗?她那么年轻,我却这么显老。” “所以我学你奶奶,也睡一睡,争取活到一百岁。” “那个李大人,他娘死了,他要丁忧,官职没了,他一看就不高兴。” “一下子从官儿变成平头老百姓,就像从天上掉到地上,谁都不会高兴。” 她絮絮叨叨,乖宝听得哭笑不得,伸手搂住她的肩膀,道:“祖母,你肯定能长命百岁。” “咱们家,个个都长命百岁。” 欣慰的笑容加深,唐母眼眸沧桑,凝视乖宝的小脸,仿佛在欣赏掌上明珠。 乖宝干脆陪唐母一起睡午觉,互相搂着,互相拍拍。 唐母的内心顿时比吃蜜糖更甜。 — — 另一间屋里,王玉娥和赵东阳正在聊天。 王玉娥道:“李大人一家这次真够倒霉的,居然被太子连累了,这找谁说理去?” 她坐在梳妆镜前,卸掉头发上的金钗和珠花,然后用木梳梳理长发,准备梳通顺之后就午睡。 赵东阳坐在床上,抚摸胖肚皮,注视王玉娥的长发,忍不住叹气,也觉得李家倒霉,不仅老娘死了,而且官位也没了,而且还不能抱怨。 他举一反三,感叹:“幸好乖宝没再做什么公主伴读,皇宫里那些贵人太金贵,伴君如伴虎。” “凡人如果被老虎咬一下,或者用爪子拍一下,非死即伤。” 王玉娥突然好奇,问:“等丁忧满二十七个月之后,李大人能官复原职吗?” 赵东阳从鼻子里“哼”一声,眉毛皱皱的,道:“一个萝卜一个坑,坑里已经被别的萝卜霸占了,哪里还能官复原职?” “想重新做官,都难,要排队。” “我听石师爷说,如今朝廷还搞出个新规矩,做官之前要抽签,抽到哪个官职,就做哪个,没得挑三拣四。” “后门都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了。” 王玉娥不相信,道:“朝廷安排官员之前,居然先搞抽签的把戏?” “干脆别搞科举,搞算命得了。” “真是好笑,儿戏。” 赵东阳不觉得好笑,反而表情格外认真,道:“我骗你干啥?是真的。” “石子正就是抽签抽到官儿的,石师爷肯定不会在这事上造谣。” 王玉娥仔细想一想,不得不信,一边梳头发,一边说道:“幸好当初风年没抽签。” “我觉得,抽签肯定也能做手脚,暗中搞鬼。” 赵东阳用右手捂嘴,打个哈欠,骄傲地道:“管它呢,反正咱家风年已经是正四品知府,别人拍马也赶不上。” “别人都说,咱家风年官运好。就算抽签,他肯定也抽最好的,老天爷保佑他。” 王玉娥赞同这话,露出舒心的笑容,放下木梳,去床上午睡。 庭院里安宁祥和。 屋子里,簸箕里的蚕宝宝正吃桑叶,比人更遵守食不言寝不语的老规矩。 巧宝做师爷小学徒时,受到刺激了。因为姐姐什么都会,她却什么都不会,连字都认不全。 所以,这会子她坐在书房练字。 赵宣宣把侧脸枕在胳膊上,胳膊趴在书案上,在旁边陪她。 巧宝忽然问:“娘亲,聪明人会生出笨蛋吗?” 赵宣宣被逗笑,果断摇头,道:“勤劳好学,经验丰富,就聪明。” “懒惰,啥也不学,就是笨蛋。” “在鸟面前,鱼不会飞,像笨蛋。反过来,在鱼面前,鸟不会游泳,于是鱼骂鸟是笨蛋。” “比如我,算账时很聪明,但如果别人逼我写诗词歌赋或者弹奏乐器,我就一窍不通,完全是门外汉,显得像笨蛋。” 巧宝拿着毛笔,小表情一本正经,自信满满,道:“娘亲聪明,我也聪明。” 赵宣宣继续趴着,眉开眼笑,懒洋洋,对她竖起大拇指。 她发现小闺女脸皮挺厚的,暗忖:厚脸皮有厚脸皮的好处,不像风年那样脸皮薄。 真神奇,巧宝明明五官长得像风年,性情却不像。 她觉得乖宝的性情比较像风年,巧宝不知道像谁。 反正,她不承认自己脸皮厚。 巧宝的旁边摆着一本字帖,遇到不认识的字,她就摇晃赵宣宣的胳膊,让赵宣宣教她。 赵宣宣颇有耐心,乐此不疲。 这时,白家齐笑着跑过来。 赵宣宣摸摸白家齐的小脑袋,让她们两个小玩伴一起练字,并且承诺,练得越多,奖励就越多。 关于奖励,她不搞虚头巴脑的东西,直接奖励铜板,给孩子当私房钱,一举两得。 白家齐乖乖巧巧,不吵不闹,但她写字比巧宝更慢。 赵宣宣看看她,又看看巧宝,越看越好笑,暗忖:两只小蜗牛,慢吞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