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新告示迅速变成田州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得了,老子花钱买平安,破财消灾。” “想一想,纳税的银子如果真的变成军饷,就没那么难受了。” “只要咱们这里别打仗,就好!” “天不怕,地不怕。不怕鬼,不怕妖怪,最怕的就是打仗。” …… 当天傍晚,铁大人轻轻松松地坐轿子回家去。 铁夫人为他脱官服时,闲聊道:“这几天,街头巷尾的百姓都在骂知州大人,幸好没人骂你。” 铁大人从鼻子里哼笑一声,道:“骂我干啥?征税的事,又不是我做主。” “不过,姓唐的确实有几分本事。他为官,或许真的能改变田州。” —— 夜深时,下一场短暂的大暴雨,城外的青蛙都躁动起来,呱呱呱,不知是在唱歌,还是在吵架,或者在骂人。 吏目张大人脱得光溜溜,像变戏法一样,拿出一个四四方方的玉质印章,交给张夫人,道:“帮我盖章,盖后背上。” 张夫人疑惑不解,打量印章,问:“这是干啥?用这玩意儿代替拔火罐吗?有用吗?” 张大人言简意赅,道:“借运!有用!” 张夫人挑起眉,拿着印章,试探地在张大人背后盖个戳。 红色的“唐风年”三个字突然出现在张大人的后背上。 张夫人大吃一惊,问:“你怎么把唐大人的印章搞来了?是不是搞错了?” 张大人嘿嘿一笑,道:“没错,这就是借运,我就是要借唐大人的官运。” “这印章,是我特意找得道高人雕刻的,其中有法术,肯定灵验。” “只要能借到唐大人一半的官运,我肯定升官,一年升两级,不是做梦。嘿嘿……” 张夫人觉得丈夫太迷信,同时,她更关心钱的问题,于是问道:“夫君,你请别人雕刻印章、施法术,花了多少钱?” 张大人丝毫不心疼花出去的钱,大大咧咧地笑道:“二十两银子,肯定花得值!唐大人的升官运气,那可是顶呱呱。” “老子考科举不比他差,吃亏就吃在运气像煤球一样黑。” 张夫人一听这话,脸色越变越黑,咬牙切齿,气不打一处来,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张大人的后脑勺,像瞪仇人一样。 那二十两银子,让她肉疼,暗忖:呆子,又花钱打水漂。 张大人打个哈欠,催促道:“快点盖章,把后背盖满,还有心口和脚底板,都要盖上。” “高人说,盖得越多,借的运气就越多。” 张夫人想打他,但又不敢打,于是借着盖章的动作,重重地发泄怒气,问:“你怎么不往脑门上盖章?” 张大人自作聪明,嘿嘿一笑,道:“我又不是蠢猪,盖脑门上,铁定被唐大人发现。” “这世上,既有借运的法术,也有破解别人借运的法术。如果他找高人施展破解法术,我就会被反噬。” “借运,一定要悄悄地进行。夫人,你嘴严点,千万别出去乱说。” 张夫人脸色黑如锅底,拿着玉质印章,不停地盖戳,暗忖:我哪敢出去说?要被别人笑话死!以后没脸见人!那二十两银子,给我买个玉镯,该多好!偏偏打水漂,气人! —— 第二天,赵东阳再出门买菜时,街上的百姓没再骂他,反而冲他笑。 “赵老爷,来看看我家的菜吗?新鲜又便宜。” “赵老爷,早啊!今天吃啥菜?” “赵老爷,买果子吗?可甜了!” …… 赵东阳原本在竖起耳朵听,保持提防之心,以为又会挨骂,结果出乎他的意料。 他重新变得喜悦,笑眯眯,回应别人的招呼。 赵大贵、赵大旺和肖画戟也开心,赵大旺笑道:“老爷,我刚才东张西望,生怕别人扔臭鸡蛋,幸好没有。” 赵东阳压低嗓门,小声道:“还是要警惕,不一定人人都想通了。” 他的话刚落音,忽然天上飞过一只乌鸦,一泡鸟屎从天而降,好巧不巧,落到赵东阳头上。 赵大贵个子高,走在赵东阳后面,恰好看见了,眼睛瞪得老大,纠结、犹豫、呆愣,不敢说出来。 赵东阳自己也有感觉,以为下雨了,抬头看天,说道:“又下太阳雨,又热又闷,这鬼天气,像热蒸笼一样。” 赵大旺个子矮,没看到赵东阳头顶上的鸟屎,于是附和:“确实热,出汗多,衣衫又湿了。” 赵东阳顶着这泡鸟屎,愣是在街上逛了一圈,买完菜和肉,又去买鲜果,然后一边用折扇扇风,一边说说笑笑,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