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夏日炎炎,蝉鸣声格外吵耳朵,仿佛在大喊大叫:“热死了!热死了!” 唐风年带一群官差,骑马去香藕村。 他这次特意给村子里的孩童们带一大袋糖,当见面礼。 因为赔钱的原因,村民的脸上又苦又愁。但是,孩童们吃糖吃得高兴。 上次跟唐风年聊过天的那个孩子多得几块糖,更是高兴得张开双臂,学鸟儿飞。 唐风年在香藕村及附近走访,查看水源,顺便询问村里各家靠什么赚钱。 有个人面无表情,说道:“种田,种菜,去山上挖草药。” 另一个人神情麻木,说道:“抓蛇卖钱。不过,我爹去年被蛇咬死了,我不知道还能抓几年。” 第三个人说:“靠我媳妇织布卖钱,日子过得紧巴巴。” 第四个人道:“卖鸡鸭,卖蛋。” …… 唐风年越听越多,心里有数,又问:“村里的孩童有没有念书识字的?” 村民们纷纷摇头。 有个人甚至像听到笑话一样,一边在后背上挠痒痒,一边咧嘴道:“连饭都吃不饱,哪有钱买纸和笔?” “听说知州大人没儿子,要不,我把我儿子送给你?白送,不要钱!” 唐风年眼神瞬间变冷,瞪着那人,说道:“现在你把孩子白送,将来等你老了,孩子也把你白送!” 白送给阎王去! 那人收敛笑容,感觉没面子,悄悄往后退,退到人群后面,低下脑袋,在心里偷偷地骂骂咧咧,嘴上不敢再插话,暗忖:就算你是官儿,又怎样?老子有儿子,你没有!哼! 唐风年深呼吸一下,神情回暖,对其他人说道:“念书费钱,但教孩子识字,很有必要。” “村里有没有孩子去当学徒?” 村民们又摇头。 唐风年眼神深邃、复杂,暗忖:有些地方的穷,不是偶然,而是像画地为牢一样,只种田,不尝试新的东西。 在这方面,他自己深有体会。当年,他自家也很穷,一点家产都被酒鬼爹换成酒,并且带酒去见阎王了,但他母亲想方设法送他去做账房学徒。 他又问:“别的村都有造纸的小作坊,你们村为什么不搞?” 有个人答道:“没人带头搞,以前没搞过,恐怕搞不好。” 唐风年温和地道:“如果你们愿意,我明天派人来教你们。” “另外,为你们安排的徭役是挖水渠和制作水轮车、龙骨水车。” “以后,我会派人来村里,教孩子写字、打算盘。” 村民们面面相觑,惊讶。 等唐风年和官差离开后,他们议论纷纷。 “嘿,这知州大人难道上辈子是咱们祖宗?对咱们村还挺好的。” “听说造纸坊挺赚钱,有外地商人专门来买田州纸,运去外地卖。” “不知是不是骗我们?上次那个石师爷还说皇帝要大赦天下,我出去问了,一点动静也没有,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去?” …… 唐风年回到官府后,心事重重,神情跟“愉快”二字丝毫不沾边。 石师爷察言观色,问:“风年,是否有刁民闹事?” 唐风年摇头,低沉道:“不是刁,而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有个人说要把儿子白送给我,他自己生的孩子,自己不稀罕,难道还指望别人稀罕?” “另外,别的村都心思活泛,看见田州纸赚钱,就搞造纸小作坊,但是香藕村偏偏不太灵活。” 听完后,石师爷反而笑出来,道:“风年,能把你惹生气,那些人真是与众不同。” “下次,再有香藕村什么事,我替你去办。” 唐风年深呼吸,自己也被气笑,道:“师父,不能老让你一个人辛苦。” “明天,我让铁大人带人去香藕村,教他们搞造纸小作坊。” 石师爷抚摸胡须,老谋深算,暗忖:铁大人最近挺安分,交给他,也无妨。相反,那个萧大人不安分,需要多提防。 在田州,唐风年之所以能揽权,少不了石师爷的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