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的懊悔涌上心头,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墙上。 (我真傻,想要金盆洗手,放下仇恨,过正常人的生活,以为自己像个圣人,其实却是个傻瓜,仇家绕了个圈子,还是找上了门。 天真……可笑……愚蠢!是我……是我的软弱无能,害得自己家破人亡…… 当年西格劝我,不顾一切去刺杀黑桃皇后,成败与否亦不重要,死也死得硬气些,若听她的,哪会像如今这样狼狈不堪!) 懊悔……仇恨,刹那间,只觉得天旋地转,头疼欲裂。 马库斯·林奇“噗通”一声跪在榻榻米上,临近诸人都被吓了一跳,纷纷后退, 人们看着这位2公尺多高的壮汉双手捂着太阳穴,表情狰狞可怖,张大嘴巴像是要仰天长啸,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这是来自心理与身体的双重折磨,情绪的剧烈波动造成灵能失控,暴烈地冲击着大脑和神经,令他痛苦不堪,好似灵魂被地狱烈焰灼烧炙烤,没有灵能天赋的人,根本无从想象这是怎样的痛苦。 “他疯了!?” 几名武士挡在松下由美与松下十兵卫身前。 “哎,我老弟,本来就有严重的PTSD,战场心理创伤,这次是雪上加霜,受打击太大了,让他缓缓。”强尼·布雷泽悲伤地说道。 “我在想……要不要……”奥列格拧开了药瓶子,犹豫地说道:“要不要再给他来两粒……” “你想让他死是吗,这药的副作用很厉害,哪怕林奇老弟是钢筋铁骨也受不住玩儿命吃啊!” “哎,特么的真是窝火,要换成我家发生这事,没准儿也得气得发疯。” 跪在地上缓了约有半分钟,终于控制住暴冲的灵能,马库斯·林奇缓缓站起身,嘴唇青紫,面色煞白,如同大病初愈。 “我没事儿,奥列格,把药瓶子收起来吧。” “林奇先生,我看到了咱们的共同点。” “为什么,由美小姐,我想不明白。” “に利益を与える” (利益使然) “我听不懂您的家乡话,能否说通用语,由美小姐。” “抢夺利益,巨大诱人的利益,蛋糕就这一块,他切的多了,你的就少了,必须得抢。 有了权和钱,就能在泰拉人类联邦一手遮天。 上尉,听说您和您夫人很喜欢老电影,那您一定不会错过弗朗西斯·福特·科波拉导演的那部绝世经典《教父》三部曲。” “由美小姐,我现在头很痛,您想表达什么,不妨直说。” “《教父》第一部的情节,在一次生意谈判中,土耳其药贩子索罗佐观察到一个细节, 意大利黑手党教父维托·柯里昂和他的大儿子桑尼·柯里昂意见不和,老教父坚决不愿涉足非法药物生意,而桑尼认为该行业有利可图。 谈判失败之后,土耳其人索罗佐开始策划阴谋,如果能干掉老教父维托,让他儿子桑尼上位,就有很大机会达成合作,把自己的非法药品卖到黑手党的地牌。 黑手党科里昂家族内部的意见不统一,成为城墙上的一道缝隙,敌人趁虚而入,老教父买水果的时候被人打了六枪。 好的作品总能给人带来启示,我们家族发生的变故,与电影何其相似! 我父亲大人支持议会的保守派红党,因为掌握了参议院的红党手握立法权。 而对父亲怀恨在心的赖胜哥哥抱紧了激进派绿党的大腿,还拉上了千鹤姐姐一起背叛父亲! 这与我们奉行的东洋武士道完全相悖!家主的命令是绝对不容挑战的,这混蛋哥哥竟然敢联合外人弑父!真是不可饶恕! 叛徒们得到的允诺是来自众议院的政治庇护,联邦财政拨款都是需要通过众议院审批的,可以支持这些叛徒另起炉灶。 黑桃皇后的目的,就是要清理我们松下家族内部的红党势力,扶持赖胜哥哥作为傀儡,鸠占鹊巢,占有我们家族的财富! 要达成这个阴谋可得杀不少人,主要目标是作为家族掌权者的父亲大人,我因为忠于父亲,也名列刺杀名单前几位,最后也牵连到了上尉您。” 松下由美说的渴了,便吩咐一旁的女仆上茶,手里端着茶盏,用余光审视林奇的反应。 巨大体量的冲突,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马库斯·林奇瞬间感觉自己是如此的渺小, 如一艘孤零零的小破船,被权力的飓风和金钱的洋流裹挟着,一不小心便会消失在惊涛骇浪之中。 他所擅长的事情只有战斗,不当兵,也不当企业战士,便只是个埋没在市井的升斗小民,在这群政客巨贾大人物的冲突当中, 注定只能是受摆弄的棋子,而非运筹帷幄的棋手。 现在的他,已经不在乎什么党派纷争, 光与暗, 黑与白、 善与恶,统统跟自己无关。 想要找回被绑架的儿子女儿,想要给爱人和未出世的孩子复仇,达成这些目标,就要抱紧某个势力的大腿。 在与齐·格瓦勒和他代表的公社组织接触的过程中,林奇已经看透了人类泰拉联邦的世态炎凉。 保守还是激进,红党亦或绿党,贪婪的资本与腐败的政客,都是一群趴在人们身上敲骨吸髓的吸血虫。 两家企业拿出巨量资源救他活命,绝非大发善心,而是因为退伍的斯巴达连长尚有被利用的价值。 隐隐之间,已经可以预料到,自己会成为刽子手一般的角色,重操企业战士旧业。 如今这些都显得无从轻重,失去一切的中年人,没有选择的权力,已被怒火填满的大脑,也已经腾不出一丁点地方留给良知。 疯狂的世界,疯狂的人。 哪怕是魔鬼递来的契约,他也会毫不犹豫地签上名字,出卖自己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