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张天望正查阅着近几日的奏折,突然听到有什么东西撞到了大门上。
他示意高力士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打开大门,发现灰头土脸,头发被炸成了鸟窝形状的苏晓颜抱着一把火铳,要急匆匆地往里闯。
侍卫们见她这幅模样,都把她当成刺客了,直接拦在了殿外,擒拿起来了,被制服的时候,臂弯里还紧紧地抱着那把火铳。
她看到高力士连忙呼救,“高公公,高公公,是我啊!”
“放开,快放开,这是苏夫人!”高力士连忙示意那些侍卫放手,把苏晓颜放开,领着她进入了大殿。
张天望看着眼前的苏晓颜愣了半天,回过神来之后忍不住大笑了起来,“你怎么搞成了这个样子了?”
苏晓颜举起了手上的火铳咧嘴一笑,露出的牙都被烟熏得泛黑了,看到这一幕,张天望笑得更开心了,“看到你这个样子我想起来两个人,‘包黑炭’和‘卖炭翁’!”
高力士在一旁不解地问道:“皇上,这二人又是谁啊?”
“我老家的两个著名人物,你不认识的。”张天望清了清嗓子,勉强止住了笑声。
“说正经的!”苏晓颜把火铳递到了张天望的手上,“我跟你说呀张天望,我建造了一条生产火铳的流水线!虽然还有很多不完善的地方,但是提升的产量足够让你瞠目结舌的!”
张天望点了点头,“好好好,我知道了,你那个……先去洗把脸可以吗?看到你这个样子,我没有办法跟你好好说正事。”
苏晓颜白了张天望一眼,继续自顾自地说道:“原本五天生产一把火铳的,现在能一天生产五把了!你自己算算!这产量翻了多少倍!”
张天望扒拉了一下手指,感觉有些乱套,于是便说“我打小数学就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反正提升了很多就是了,你大功一件,朕重重有赏!”
这时高力士端着洗脸盆走来了,示意苏晓颜洗一把脸,“苏夫人,面圣失仪也是一种重罪,苏夫人不可因为陛下的宠幸,就恣意妄为啊,之前发生过刺杀陛下的事情后,宫中的侍卫们精神都高度紧绷着,要是他们有谁下手过快过重,恐怕……”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苏晓颜略有些不耐烦,把手上的火铳递给了高力士,自己开始用水洗起脸来。
张天望走下了龙椅,拿起了脸盆旁边的毛巾,替苏晓颜擦起脸来,东一抹,西一抹的,“苏晓颜,小花猫,哈哈哈。”
“要帮忙你就好好帮,不想帮就一边呆着去。”苏晓颜假装生气道。
高力士见状直接退到了殿后,只露着一个脑袋,不想在他们身边碍眼。
“怎么可能不好好帮你呢?”张天望笑道,“我记得咱们小的时候,阿姨把你当男孩养,你比我都皮,经常肆无忌惮地各种惹祸,哪次不是我给你打的掩护?”
苏晓颜反驳道:“有你什么事情,给我打掩护的明明是你妈妈!”
“你居然这么说!那个时候你每次灰头土脸的不是我给你洗得脸吗?”张天望用力在苏晓颜的脸上揉捏了两把。
“就这些小恩小惠的还好意思拿出来说?”苏晓颜掐着腰,气鼓鼓地说道,“来到这个破地方,别的没有,尽给你帮忙了,你自己说说看,老是说赏我,可是什么都没有啊。”
张天望苦笑道:“苏姐,咱们相处这么久了,你可不能冤枉我,哪一次我赏你,你都不要啊。”
“那些丝绸啊、金银啊有什么用,是能买电脑啊,还是能买手机呢?带不回去,一切都是白搭!”苏晓颜吐了吐舌头,“你快点,洗好了没啊!”
“马上就好。”张天望耸了耸肩膀,“反正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古代也没有什么你喜欢的娱乐啊。”
“等你带我骑马吧!我小时候一直想骑呢!”苏晓颜拿回了毛巾,自己在脸上胡乱擦了几把。
张天望笑道:“你小时候上树,现在骑马,我现在骑马都觉得有些天旋地转的,你怎么就这么轻松呢?”
“说好了哈!到时候你送我一匹好马!”苏晓颜把毛巾丢给了张天望。
张天望随手扔进了脸盆,“好了,现在你能说说建立了流水线之后,火铳效率提高了,缺点在于什么地方啊?”
“良品率不高。”苏晓颜指了指自己衣服上残留的碳粉爆炸之后痕迹说道,“我还以为你猜出来了呢,怎么说呢,就是有点容易炸膛。”
张天望有些哭笑不得了,“这样怎么能行呢?要是火铳不稳定的话那些士兵怎么可能敢用呢?甚至影响将军们的带兵节奏!咱们用火铳的目的是什么啊?不就是为了提升战力和士气的吗?如果真是这样,那还不如用之前的方法呢。”
“这是工艺迭代不可或缺的弯路,良品率再低,也比之前要强啊,更何况我们可以手工测试,没有问题了再发往前线。”
“你这……我……好吧,都听你的。”
……
经过一个多月的训练和生产,郭子仪的火铳军已经初具雏形了,他们正在开始做最后的测试。
广平王也领了一根火铳,亲自上阵测试,郭子仪非常担心,直接劝道,“广平王,这种危险的事情还是交给我的这些兵士去做吧,您万金之躯,一旦受了伤,某将可担当不起啊。”
“如今叛军新胜,我如果不能出一份力,总感觉有负皇爷爷的嘱托。”广平王坚定地说。
郭子仪见状上前给广平王整理好了头盔和铠甲,便开始了演戏。
一队五十人,分了六队,其中三队为步兵,三队交叉射击,换弹的时间恰好为三队射击完毕之后,一队填充完毕;另外三队为骑兵,只是移动射击的准头太差了,既定射中的目标非常少,看得郭子仪直皱眉头。
演习结束后,广平王跟着郭子仪查看着靶子和目标,火铳步兵队效果显著,而火铳骑兵队要么没有射中靶子,要么偏离靶心太远。
广平王看到郭子仪紧缩的眉头,尝试着问他的意见,“郭将军,要不我们取消火铳骑兵吧,专用火铳步兵,这样咱们训练的成本和难度会小很多。”
“是啊,对于一般的军队来说,咱们的火铳步兵是可以碾压的,可是如果对上了安禄山的特种兵,恐怕也只能是一种五五开的局面。”郭子仪顿了顿,“可是我们想要达到的目标,不仅仅是跟安禄山打一个平手,而是要胜过他,这样才能重新掌握优势啊。”
广平王道:“大唐总军力多、地盘也大,叛军只不过几个州的弹丸之地,只要能打个平手我们就能再次恢复对他们的攻势啊。”
“事情没有这么简单的。”郭子仪摇了摇头,“当初安禄山这叛贼之所以能起兵做大,不仅仅是靠着武力,还有很多意外的状况,这个在地图上,军报上都是看不出来的,得把他们预设进叛军的实力中,为将者能不冒险就不冒险,除非不得已,不打没有把握的仗,能建立优势的时候尽量多多建立优势,免得因为一些不可控的原因导致失败。”
广平王听懂了,“也是,安禄山上次可以拿出特种兵,下一次就不好说会再拿出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来了。”
“李光弼将军的仇,郭某势必连本带利地讨回。”郭子仪有些惆怅,“国家如此,郭某心中也着急,可是绝对不能意气用事。”
广平王握住了郭子仪的手坚定地说道:“郭将军,咱们一定可以一雪前耻,等到有了更多的火铳,更多的火铳兵,势必可以让安禄山束手就擒!咱们一起努力!”
……
又过了月余,郭子仪带着自己的军队支援李光弼将军,最近的几个月史思明一直在侵扰驻地,但李光弼始终高挂免战牌,避免正面冲突,发生过一些小规模的战斗,互有胜负。
“李某未曾远迎,失礼了。”李光弼见到郭子仪和广平王来了十分开心,直接把二人迎进了自己的大帐之内。”
广平王关心起了李光弼的伤势,“李将军你已经痊愈了吗?”
李光弼摆了摆手,“这点小伤不妨事,只是士气低迷,是我的过错啊。”
“安禄山的特种兵我见过。”郭子仪叹息道,“前些日子阿史那承庆带着一些与仆固怀恩将军与河北交战之时,我正带兵路过,这些兵确实战斗力强劲,战法也有道,围绕着那些特种兵作为核心,主力连连受挫,这不完全是李将军的过错。”
“虽说‘败军之将,安敢言勇’,可是您二位来了之后,李某有信心,可以在下一次正面交锋中取胜!”李光弼起身,行了一个大礼。
“我们带来了皇上的火铳,训练了一些火铳兵,与安禄山的特种兵相比,更胜一筹!”郭子仪坚定地说,“等全军修整完毕之后,定剿灭史思明!”
……
两军再次列阵,随着特种兵战术的成功,史思明重新燃起了战斗的信心,看到郭子仪的将旗之后依旧不以为意。
“这几日李光弼被史某吓破了胆,一直高挂免战牌呢,郭子仪来了又能如何,这是给我机会一战擒住双将,兄弟们,立大功的机会到了!”史思明指着那面将旗对下属说道。
他回到叛军之后,一直被打压,被排挤,急需一个翻身的机会,这几个月虽然那些了一些城池,但始终没有歼灭唐军的主力,这让他有些着急,见李光弼重新叫阵,他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野心了,只要他能取得威望,甚至有了取安禄山而代之的想法,只要这一战能胜,自己何尝不能逐鹿中原呢?
两军入阵交战,再次陷入了焦灼状态,史思明也不纠缠,直接把特种兵放了出来,直接向郭子仪的将旗冲了过来。
郭子仪临阵不乱,前方的护卫兵猛然散开,露出了那三队火铳步兵。
特种兵见状虽然不知具体情况,但感觉出有炸,急忙调转马头,想探明情况之后再攻击。
可是郭子仪不会给他们机会了,直接示意火铳步兵开枪,随着三四波枪声过后,特种兵虽然逃脱了,但已经损失了三分之一了。
史思明见特种兵吃了瘪,立刻让余部去救,结果此时火铳骑兵突然从隐蔽的骑兵里杀出,三三两两结伴成群,将特种兵围了起来,枪声大作,死者不计其数,安禄山的特种兵就这么被全歼了。
史思明慌了阵脚,立马往后方撤退,李光弼率着侧方的军阵杀出,他们是抱着复仇决心的“哀兵必胜”,每一个都奋不顾身地冲杀了过去。
此等阵仗让史思明的军阵混乱了,相互踩踏者不计其数,剩下的作战摧枯拉朽,一下子兵败如山倒。
史思明纵马想逃,广平王直接朝着他就是一铳,虽然没有打到他,但此铳击中了他的马股,随着战马长长的嘶鸣声,他被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他还想要挣扎着爬起来,但脖子上已经被李光弼的长槊架在了脖子上。
一切发生得太快,让史思明甚至没有反应的时间,知道脖子与长槊接触的地方缓缓地留下了血,让他感觉到了冰凉。
“史思明情愿投降大唐,请李将军饶我一名。”史思明脸色煞白地说道。
李光弼看向了郭子仪,“郭将军,你说呢?”
“你定吧。”
这是军阵里的士兵们大声高呼:“杀了他……杀了他……”
李光弼收回了长槊,冷冷地说道,“史思明,你听到了吗?似你这般首鼠两端的乱臣贼子,竟然还有脸求饶苟活,真是无耻至极,今日你难逃一死,念在你也是边将出身,给你一个体面,你自裁吧。”
史思明闻言万念俱灰,双手颤抖地拔出了腰间的佩剑,环顾了一圈围在自己周围的将士,眼睛一闭心一横,溅出的血液喷薄到了李光弼的头盔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