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意识到自己因为内心愉悦而勾起唇角,即刻就压了下去,抿紧唇。
她肯定是在演戏,这点毋庸置疑。
怎么能因为余白芷演戏的花言巧语而偷偷欣喜不已。
都是在演戏而已,他不能放任自己过分走心了。
但又不得不承认,她演得实在太好了,不仅如此,还很会照顾人,方才突然掐他,就是不想要他跟解令?对上吧,这才暗中提醒他转过来跟她喊三寨主。
她到底是在维护他,还是在维护那个姓解的男人?
乔骁胡思乱想有些走神,自然没有听到三寨主吴磐在跟他说话,直到余白芷又掐了他一下,凑到他的耳边叫他的名字,他才疑问嗯了一句。
众人皆盯着他,乔骁心下略惊。
余白芷知道他刚刚走神没听,凑到他的耳畔提醒,“磐叔问你爱不爱我。”
乔骁眼睫稍抬,对上三寨主吴磐等待的神态。
他没停顿多久,学了背上少女的没心没肺,“爱……………”
这是阴山人想要听到的答案吧,不知道余白芷会在意他的答案吗?
他说这句话之后,别过脸抬头想去看她的神色,因为某人在他背上,根本看不到全脸,只见到她的侧面。
她仰起嘴角露出雪白的糯米牙,她是在...笑。
所以对他的答案也满意了?可又觉得不真实。
乔骁回神之后没多久便脱口而出一个爱字,即便接得很快,虽然答案准确,符合众人想听的,可未免太过于不郑重。
但他说完之后便偷偷看背上的人,此举倒是足够令人深思。
“好啊。”吴磐点头。
“可惜你父亲今日没在校场,否则他听到这句话,肯定要开心了。”
“父亲若是在,必然要训斥我。”她瘪了瘪嘴。
“谁让你多大人了还在侄婿的背上赖着?也就他惯的你。”吴磐毕竟是余正的拜把子兄弟,自然了解余正。
解令?在旁边听着很不愉悦,乔骁算个什么东西,能背余白芷是他的荣幸,旁人竟然觉得是他辛苦占便宜了。
察觉到旁边男人嫉愤的目光,乔骁勾唇朝着吴磐笑,“磐叔误会了,照顾娘子本就是我应该做的本分。”
“也好也好,你心甘情愿,我们做长辈的能说什么。”吴磐乐呵笑着,没有再继续笑闹两人。
解令?在旁边.插.不上话,手头上的事情又没弄完,经过手下人眼神催促,便开口请辞,吴磐在这时候突然问,“朝廷的兵器都倒卖完成了吗?”
乔骁一顿,心道果然,昨日解令?在饭桌上问他朝廷器械库绝非单纯试探,结合今日这一番话,也是想知道朝廷兵器的价钱进行倒卖。
阴山山匪凶悍,几处郡县围剿都没有成功,实力不容小觑,朝廷派出的兵力都是精锐,器械就更不必说了,如果这些器械全都倒卖成功,那将是一笔巨大的收入,除此之外,兵器若是卖给敌国,那……………
乔骁心中又惊又气,面上却没有显露出来,因为解令?一直盯着他,倘若他露出一点情绪,肯定会被他当着众人的脸面撕裂。
其次,吴磐这句话看似闲聊,说的可是阴山事务内情相关,余正没有完全信任他,尚且避讳与他提起,今日他怎么就开口了。
乔骁不懂内情,又不好竖起耳朵听,他佯装关心余白芷,偏头扯了扯她的斗篷问她要不要抱,背着她恐怕不好吃零嘴小食。
方才小丫鬟把斗篷递给她的时候,荷包也拿了,她的荷包里都不必打开看,便知道都是吃的小食。
余白芷又攀了攀他的肩膀,整个人的小脸都埋在他的肩窝处。
她的此举跟只小猫一样粘人,不仅埋在他的肩窝,还噌了噌他的侧颈和脸。
嘀嘀咕咕没跟他说正事,反而像是感叹,“乔骁,你好香啊。”
背着她的男人,“......”
这是什么夸赞人的话么?什么叫做他好香啊。
他用的是跟她一样的皂豆熏香,就算是香,也是她身上的味道。
她的面颊耳朵都嫩滑,乌发更是松松软软,就这么旁若无人做着小动作蹭他,乔骁不可避免想到昨日某人受不住力道抱着他,埋在他颈边掉眼泪的样子。
被她蹭的那块肌肤早就红了,乔骁绷着侧脸,压着声音训她,“别闹。”
余白芷变本加厉又狠狠蹭了好几下,乔骁唛了一声,越发偏过头皱眉看着她,一副无可奈何的纵容样子。
本就留心两人的众人,这会子更是没话说了。
小夫妻旁若无人的恩爱,他们再耽误岂不是不识趣了,可余白芷的身份非同小可,她不说话,谁敢赶他。
解令?没有直接回吴磐的问话,他视线扫过乔晓,才回道,“这样的话不如等三寨主看完手下训练,我们再去前厅细谈?”
到底是顾及乔骁在了。
吴磐看了一眼乔骁,对于解令?如此不加遮掩的排挤,他倒是坦然自若,没有任何不满与难看,帮余白芷从荷包里拿出果脯,递给她吃。
可是余白芷揽着他的脖颈,说自己没有手了不方便,要让他喂,乔骁叹了一口气,径直喂到了她的嘴边。
她似乎不仅吃了他递过去的果脯,还吻了他的指尖,乔骁又看了她一眼,似乎在跟她说,让她不要闹了。
“...哦。”余白芷笑,有吃的也不计较。
“二寨主和磐叔谈事,我们就不在此耽误影响,便先离开了?”乔骁颠了颠背上的人,将她背得更稳妥。
“好好好,你们去吧。”吴磐笑着点头。
解令?没有说话。
乔骁朝他示意微笑,只是笑不达眼底。
两人离开之后,解令?也没有和吴磐再多说什么,解令?带着手下管主进入一旁的帐子,吴磐领着他的人接着看手下人.操练。
“寨主,看着咱们这位郎君还真是改了许多。”他身边随从指的是乔骁。
吴磐一时没说话,还在看面前山匪们习武的动作。
“倒是这位二寨主跟之前没什么变化,大寨主把此次朝廷兵器倒卖的事情交给他,他反而更加得意了。”
“年纪轻轻便做到了寨主的位置,如何不得意?”吴磐笑着回了一句。
“可他到底是年轻啊,还很沉不住气,大寨主不喜欢他冒头争势,他不仅不收敛,反而多次针对乔郎君。”
解令?完全不明白,就是因为他年轻气盛过于莽撞,这么多年都没有收敛,余正才没有把余白芷嫁给他,反而是从朝廷的俘虏当中挑了一个出色的人。
“大哥心里很明白,他是最懂制衡之术的人,否则当年也不会是他做龙头了。”吴磐还是在笑着说。
“说到底,还是您吃亏。”随从抱怨,“大寨主把朝廷兵器倒卖的事情交给了二寨主,还想把乔郎君给拉扯进来,是想分您的权么?”
“若是乔郎君和大小姐有了孩子,那将来大寨主的位置岂不是......”
言及此,吴磐唇边的笑收敛了许多。
余白芷带着乔骁往旁边走,是校场的东南边,这边人少了些,但还是能够听到校场里面传来的叫喊声。
她依旧在吃果脯,倒是没有叫他喂了。
方才在人前乔骁是真的生气,她让他喂,居然当中勾引他,旁人或许看不出来,可他的指尖已经感受到了她舌尖的舔舐,即便速度很快,但他怎么会不懂。
乔骁心绪被她搅得很乱,不想给她牵着鼻子走,又想不明白,干脆直接问,“你们阴山是不是内斗了?”
背上在吃着果脯的人顿住,乔骁感受到了,他把余白芷放下来,旁边就有木桩做的圆凳和石桌,他把她放在那,可她抱着他的脖颈,抱怨道,“凉。”不肯下去。
“你要怎么样?”在外面,乔骁耐着性子,“我要坐夫君腿上,你抱我。”
乔骁,“......”虽然不想,但如她所愿,将人抱到了腿上,揽着她的纤腰。
怀里的人把荷包里的果脯吃光了,她递给后面的小丫鬟,“再回去拿一些来,对了,再拿点小甑糕和菱粉糖。”
“小姐,今日的菱粉糖早上被您吃光了,厨娘虽然已经在做了,但只怕这会还没有出蒸笼。”
“好吧,那你看有什么就给我拿什么。”她不挑剔。
“好。”
这个小丫鬟走了之后,她又让另外一个去给她的暖炉套子加碳。
人都支走了,她揽抱着他的腰身,往他怀里窝。
乔骁惦记着她拿果脯的手没有擦,捏着她的手腕不让抱得太亲密,“你没擦手。”
余白芷说擦了,乔骁说没有。
“我刚刚真擦了,你是不让我抱么?”她问。
乔骁微避开她的眼睛,“人都走了,你没必要演戏了。”
“谁说我在演戏?”她如此说。
乔骁闻言转过来,看着她笑意盈盈的眼睛,怔愣一会,某人便钻到了空子,揽着他的脖颈,对着他的薄唇亲了一口。
“!”乔骁咬牙,“余白芷!”
“做什么?”她还一脸无辜反问。
“你少在外面亲我。”她老是这样招呼都不打,便来亲人。
“外面不可以,回去就可以了吗?”
“回去也不行。”
演戏何必要这样,频繁接触,过分亲密,香甜柔软得令他心不已,简直不好控制,不容易控制。
她在演戏,他却隐隐失控了,这怎么能行?
乔骁拒绝。
余白芷看着他的眼睛,“我想亲你...”
“不可以。”乔晓拒绝。
“为何?”她跟他较真。
“你在跟我演戏。”他也不知道为何。
“可演戏不就是要这样吗?”她笑着道。
的确,演戏就是要如此,乔骁回答不上来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介怀什么,或许是因为他从未跟女子如此亲密,他真的控制不住自己情绪收放自如,而她却能够随时抽身。
难不成她要跟余白芷说,他玩不起?
怎么可以!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察觉到了阴山有内斗。
三位寨主之间压根就不像是表面那般和睦。
“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她挑眉。
乔骁,“......”看着她的眼睛良久,最后视线下移,挪到了她的粉唇上,还是亲了。
他想知道问题的答案,这是他应该付出的,可抛开问题利益之下,他才不会承认,他对她有旁的意图。
他一点都不想亲余白芷,都是演戏而已,他应当学会控制和克制。
“真的只亲一下啊?”她语气惋惜。
乔骁轻咳一声,冷着声音,“适可而止。”
“哦?”她话音才落,缓缓踮着臀起身,攀着他的脖颈凑上去,又重重亲了他两下。
乔骁嘶了一声,别过俊脸,“行了!你别太过分了......”
“我过分?”余白芷挑眉,“我亲上去之前,你明明可以躲开,你为何不躲?”她问他。
男人心神一跳,“...有吗?”
“有。”余白芷很肯定。
乔骁,“...没有。”
“你的回答虚无缥缈。”她在较真。
“什么意思?”他听不懂。
“很没有底气。”余白芷说得更清楚一些。
乔骁,“......”
见男人答不上来,余白芷也没有过分追问,她揽着他的腰身,“的确如你所想,阴山出现了内斗。”
她没想到,乔骁那么快,还是看出来了。
“是为了什么?”怀里的人转移了话茬,乔骁也在克制他脸上的不自然与僵硬,询问道。
“夫君觉得是为了什么?”
乔骁顿了一下,垂眸看她的眉眼,“我就是想不明白才问你。”
朝廷内斗无非是为了官位权势,阴山的内斗大抵也是如此吧?
可余正虽然掌大权,三位寨主也姑且算是平起平坐了,几人互相制衡,吴磐和解令是为了夺余正的权?
他总觉得什么地方很不对,是什么被他忽视了?
想不明白索性来问余白芷,她就算不能全部得知,但一定知道些内情。
其中问题所在,乔骁觉得出现在上寨。
“夫君足智多谋,不如猜一猜?”余白芷笑。
他猜不出来,“我不想跟你打哑迷绕弯子了。”
余白芷绕弯子很厉害,稍微不注意就会被她牵着走,尤其是她演戏跟他亲密接触的时候,乔骁觉得自己无法控制颤栗。
深知自身的弱点,当然要“扬长避短”。
“夫君猜一猜都不愿意?”余白芷皱眉。
乔骁想了想,一时没吭声。
余白芷给了他一句话,“一山不能容二虎。”
即便她没有摊开来说,但就这么一句,已经相当清楚了。
乔骁有些明了,“你是说......”
“何况是三虎呢?“
她垂下眼睫,把玩着他腰间的玉佩,笑意收敛了许多,虽然还是在笑,却能够让人感受到她心绪陷入沉思。
乔骁是有些明白了,但还不是全都明白,他正要再问,小丫鬟已经端着小食,送了加了碳火的暖炉过来。
不好再问便住了口。
余白芷从他的腿上下去,她跟小丫鬟要了软垫,坐到旁边。
乔骁看着她抱着暖炉套子吃糕点的样子,“…………”
旁边人的沉思转瞬即逝,可他还是敏锐察觉到了。
“夫君,你尝尝?”她给他拿了一块小甑糕,喂到他的嘴边,“不怎么甜。”
乔骁没过分迟疑,张嘴吃掉她递过来的食物,这一次她倒是没有再勾他,就只是喂给他。
吃小食时都很安分,她没吃多少,又让乔骁背着她闲逛,期间她贴着他的耳朵跟他说了校场周围都有些什么布局,兵器分别存放在什么位置,有多少人把守,以及她所知道的机关。
乔骁默不作声,一一记下。
旁边的人只以为两人在打情骂俏,那里知道余白芷在跟乔骁说这些内情。
没在外面耽误多久,她说回了,折返的路上她竟然趴在他的背上睡了过去。
到了浅水居人也没有醒,看她睡得很熟,手腕上露出暧昧的伤痕,想到她也累了,乔骁虽然想知道有关阴山的事情,但也没有催促。
他已经耽误了许久,这点时辰还是等得起的。
没想到余白芷一觉歇到大晚上,连午膳都叫不起来,多喊了两句,被褥扯过去闷着头便钻到床塌里面去了,连后脑勺都没有露出来。
余正的人午膳来了一次,乔骁帮忙推了过去,晚膳余正让人送饭菜过来,倒是没有叫两人过去前厅用膳。
她睡醒之后便去梳洗,只收拾干净了,没有着脂粉上珠钗,看着出水芙蓉般清丽。
“我好看吗?”
她忽而转过头来,对着他抿出一抹淡雅的笑。
乔骁一愣,反应过来之后视线挪向别处,“......”
“不好看吗?”她还在问。
“假使不好看,夫君为何一直看着我?”
不能再让她问下去了,乔晓给她夹了一只脆皮五花,“用膳!”
看着男人的侧脸,余白芷笑着夹起碗中他情急之下夹的菜,乖乖一声,“好。
用过晚膳,余白芷说她要看话本子,想要乔骁和她一起,把小丫鬟们赶出了外间,牵着他的手去了内室的的美人榻。
乔骁直接她有话要说,可又等不到她开口,拿着她递过来的话本子,只觉得无比烫手,即便是翻开了也不敢看。
因为里面的内容......实在过分叛逆。
见男人避之不及的样子,余白芷实在忍不住笑着打趣,“夫君博览群书,以前就没有看过这些么?”余白芷托着腮帮子笑问。
乔骁看了左右里外,小丫鬟们都出去了,这边又避开了窗桕,声音低些肯定传不出去,既然没有人,那就不需要演戏了。
他直接把话本子给撂下,“你叫我来有什么话要说?这里没有外人,不需要装模作样。”
余白芷的确有话要说,可见他绷着俊脸的样子,实在是有些忍不住。
他怎么克制得如此有趣?明明都有意动,却还是在不停控制自己,真的很想看看他彻底失控,失去束缚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夫??”君字还没有出来,乔骁直接打断,“你不要这样叫我。”
看来出门之前的气息还没有消失,居然留存到了现在,生的什么气,如此值得么?
“不叫夫君叫什么?”本来是要说正事,看到他抗拒,余白芷玩心骤起。
乔骁道,“随意。”
好啊,那叫………………”她卖了一个关子,语调拖得很长很长,说话的时候凑过来,越来越近,直到他的耳边这才停下。
“
“弟弟?”
乔骁蓦然一僵,从她的称呼当中想起来一件事情,余白芷的年岁比他要大,她不过是看起来柔软娇小而已。
“你叫我什么?”她居然!
“弟弟。”余白芷又重复喊了一遍。
乔骁,“……你怎么可以叫我弟弟。”
“怎么不可以?”她松了一只手,只用另外一只手拖着侧脸,卷密的睫毛眨啊眨,唇边勾着淡淡的笑。
用脚勾了小杌子过来,踩了上去,晃着她的小靴子,靴边的铃铛一晃一晃。
“你不是说随我意吗?”
“何况,若是年岁辈分,我就是比你要大一些,算是你的姐姐。”
姐姐,她算他那门子的姐姐?
现在跟他论姐姐弟弟,昨日还跟他做亲密的事。
乔骁气愤别过脸,“......”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见他吃瘪,余白芷见好就收,免得把他给逼急了,恼羞成怒,不好继续进行接下来的事情。
“如你所想,阴山内斗,是冲着我父亲的位置而来。”她继续了早上没说完的后话。
乔骁听了她的话,问出疑虑,“阴山不是分工明确么,怎么会开始内斗?”
“内斗一直都有,不是现在才有的。”
话
说到这里,乔骁忽而想到解令的父亲,既然是拜把子兄弟,他的年岁跟余正吴磐应当差不了多少。
当时余白芷说他是重病不治而离世,却没有说清楚,到底是什么病。
前解二寨主,到底是自身的病,还是有人故意让他生病?如果是有人故意让他生病,这个人是谁?
前二寨主擅长机关术,三寨主吴会炼药,会是他么?
乔骁思绪翻飞,想不明白,索性直接问余白芷,
“阴山前二寨主究竟是因何病逝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