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白芷这句话出去之后,气氛有片刻凝滞。
他一时不防备,居然叫她钻了空子。
乔骁脸色涨红,剩下的药都抹不下去了。
他觉得余白芷明目张胆到过头了,方才他还觉得她进退得宜,眼下只觉得她欺人太甚。
所以他刷地站起身来,离开被褥,他的“窘迫”越发明晰。
但狼狈的,又何止这一处呢,他修长的指尖裹着膏药,他的衣袂有了褶皱,最重要的是,他的脸上潮红未退,是又羞又恼。
如果余白芷是个男人,不,这样的想法没有可能,但也正因为她是个姑娘家,他不能对余白芷下手。
到这一步了,他居然骤而起身,没有被身体里的横冲直撞驱使,这让余白芷无比意外。
但他的行径也算是横冲直撞了。
甚至吓了她一跳。
他本就生得高,这样站起来,余白芷还要仰着头去看他。
可惜乔骁已经背过身去了,只看到他的肩膀,视线再往下移,是他劲瘦的腰,腰间的玉佩随着他的动作正在微微晃动。
他没有过多停留,也没有看她一眼,大步流星气鼓鼓往外走,可还没有走到门口,他又停下脚步,最后绕了回来,绕去了浴房。
见状,余白芷挑了一下眉。
她没有多说什么,俯身捡起掉在床边的养颜玉胶涂抹剩余的地方,随后捞过一旁的亵衣穿上,然后抖了抖被褥,闭眼睡去。
乔骁冲到浴房捞起凉水洗了一把脸,冰冷携卷到了脸上,红潮和寒意冲击,总算是有几分清醒。
他当然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只是??的声音很小,没一会就消失了。
眼下也顾及不到她那边,不想再被余白芷直白挑明以至于羞赧,他还不想过去。
她那么厉害,这点伤....肯定会自己上药的。
仅仅是洗脸压根就不够,幸而浴房有水,乔骁用凉水沐浴,从浴桶当中出来的时候,他可算是好多了。
只是这水实在太冷,他纵然身子强健,在内伤未愈的情况之下,不免虚弱了些,在里面缓和了许久,他才出去。
实在是不想往内室那边看,但他又不得不去看,因为方才的药没有上完,似乎被他砸到了地上,就算是不想见到她,自己弄出来的残局还是要收拾的。
乔骁的视线慢悠悠转移投到那边,地上很干净,抽屉格子都关好了,没有残留的药膏瓷瓶,只垂落幔帐边沿,盖住了她的小靴子。
视线自然而然往上移动,里面没有什么动静,看样子,似乎睡了?
就这样睡了?
他的眉头蹙了起来,想要走过去看看,又怕她没有歇息,倒是四目相对,又是尴尬。
所以乔骁没有靠近,只是在这边坐着观察了一会。
看着看着,他自己先阖目晕沉了。
“......”
余白芷醒过来的时候,已过午膳,因为她进门的时候吩咐了丫鬟不要打搅,身边的人都很识趣,即便是过了时辰,也没有打搅她。
何况在马车内发生了那样的插曲,两人进房之后没过多久便传出了水声,谁敢进去打搅?
派来混杂在小阁楼守着的人过去复命,余正颔首很是满意。
“看来我过不了多久,果真是要抱上孙子了。”说完,他又笑了起来,离他比较近的人自然听到了,提前恭喜他,余正摆手说还早,日后自然有恭喜的时候。
唯独解令?的脸色很难看,他虽然在笑,倒不如不笑。
旁边的人看穿他的强颜欢笑,在旁边用手肘碰了碰他,端起酒盏凑到他耳边,“大寨主高兴,你最好不要在这几日触他的眉头,否则砸了之前酝酿良久的事,得不偿失啊。”
余正这些年身子越发不好了,他有意把手中掌管的权势分散给众人,虽然阴山不比朝廷和各处州郡,但肥沃处不少,前些时日擒拿了朝廷兵马,从这些人拨弄下来的军.械,需要倒卖出去,这件事情他还没有敲定要交给谁去做呢。
往常自然是解令?或者后寨寨主吴磐一起去做这件事情,可如今他迟迟不曾开口表态,只前不久说了等办完了余白芷的婚事,才决定派给谁。
既然说了是派给谁,那就不是一道去办了。
从朝廷那里抢来的货物不比旁的刀枪剑戟,这都是好货,揽下这宗差事,不仅能够从中吃了利润,重要的是,能够看出余正转位的青眼到底在谁的身上。
解令?做事虽然稳妥,可他上位二寨主的时间短,下面不服他的人很多,自然需要多多的助力。
“勉强忍一忍吧。”他提携上来的管主劝着他。
“我知道了。”解令?忍下这口气,仰头应了一杯酒。
他又倒了一盏,端去敬余正,“令?期望大寨主心想事成。”
余正转过头来看他,看了好一会,方才端过他手里的酒水,喝了之后,拍着他的肩膀说,“不错。”
“我原以为你会想不开呢,阿?。”余正竟然把话挑到了明面上。
解令?脸色一僵,他的确想不开,原本余正已经动了心意,想让余白芷嫁给他,不知怎么的,临了临了,忽然就掉转了念头,让他吃了闷亏。
他至今没有想明白,余正此举,到底是不是打压。
难不成余正怀疑他对余白芷的喜欢,亦或者...余正知道了当年的事情?
不论是不是,木已成舟,他手下的人说得对,面子上的功夫必须要摆过去,免得功亏一篑。
“大寨主言重了,阿?即便还是放不下白芷妹妹,可到底是能够想明白的,您放心。”
“好,这就很不错,你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人,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余正又拍着他的肩膀对着他笑。
“是。”解令?垂眼,掩盖住其中消化不开的怒气。
余白芷起身的时候,刚要叫丫鬟拿水进来梳洗,便发觉了不远处伏身在圆桌上休憩的男人。
他还真是倔强...一如昨日。
走过去刚要叫他起来,唤了两声没有反应,余白芷觉得奇怪,他往常风声鹤唳,这会怎么没有计较了?
刚伸出手要戳戳他,好叫他起来,伏头憩息的男人许是觉得吵,转过头去,余白芷看到了他红润不同寻常的脸。
她眉头一皱,伸手触碰上他的额面。
糟糕,好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