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 翻手为云覆手雨,纷纷轻薄何须数? 君不见管鲍贫时交,此道今人弃如土。 话说李应去不多时,又来一伙金兵,为首正是斜卯、准葛二人。二人从林中杀将出来。柴进大惊,忙提长枪来迎,那裴宣也掣双剑助战,登时四个打作一团。柴进、裴宣两个虽有武艺,但如何匹敌番将?不七八合便败下阵来。又有朱贵、朱富两个见状,各提着朴刀,引着众军赶上厮杀。六个又斗,依旧十数合不敌,只是拼死救了柴进、裴宣性命。几个且战且走,柴进见不能匹敌,急中生智,才道:“且四散了去,看他追谁!”下面得令,朱贵引着萧让、朱富领着裴宣,就望九宫岭上去。斜卯、准葛二人见两个文士打扮,又被人护着,以为是大官,商议道:“若教这几个上山去,再难寻了。”便就来追。柴进远远望见,心想要让兄弟活命,打定主意,便喊道:“兀那厮贼子哪里去,俺正是大宋使臣柴进,你等却不来抓我么?”斜卯、准葛二人听柴进说,又道:“这厮穿着华丽,似是个领头的,不上山去,反擒他也好交差。”于是调转马头来追。 那边柴进见二人赶来,纵马便走。见番将追上,便弃了长枪,提弓箭回身抽射。这柴进也是惯狩猎的主,箭矢尚准,只是力道不足,威力不够,射兔尚可,杀人怎行?看看哪些箭矢都被斜卯、准葛二人横军器拨开。柴进见伤不得,暗想:“且望岳将军处会合。”于是纵马刺斜里去。行不多远,果见岳飞追来。当时柴进大喜过望,喊道:“兄弟救我!”岳飞道:“兄长莫怕,岳鹏举在此!”舞枪纵马,截住斜卯、准葛。斜卯只求功名,不知岳飞大名,因此纵马来杀岳飞。谁知岳飞枪法奇妙,不知哪里路数。斜卯抵挡不过七八合,被一枪刺穿软肋,吃痛落马。当时伴当王贵就来五花大绑擒了。准葛见擒了斜卯,大惊,不敢匹敌,王刺斜便走。岳飞见走了一将,恐柴进有失,于是不追。接着柴进道:“兄长受惊,不知玉体如何?”柴进缓一口气道:“身体无恙,当速寻李应兄弟回来,再去救裴宣四个兄弟才是。”于是二人收拢走散士卒,来寻李应。 且说李应去追完颜银术可,追了半里多山路,眼见得追不上了,心中骂道:“却走了贼子。”回头看时,才想起道:“坏了,却把柴进兄长忘在彼处了!”只得引军回来。路上正行,却遇见一彪金军从刺斜里来。李应看时,为首的正是夹谷烈英。李应笑道:“走了一个,又来一个!”于是取了飞刀,望空便投。那边夹谷烈英身旁有个牙将,名号术甲。当时术甲见飞刀来,只把马匹一横,又把钢刀伸出,正抵住飞刀,救下夹谷烈英。夹谷烈英见状,只觉后怕,先谢过术甲,又喊道:“谁人暗器伤人,真个不是光明磊落!”李应听了,纵马出来,骂道:“金贼受死!”挺枪来斗夹谷烈英。夹谷烈英却不意恋战,引军再走。 李应纵马便追去,不一刻,忽闻身后有人喊道:“李应兄弟回来!”李应听得清楚,回头看时,正是岳飞、柴进两个。于是转马回来道:“我正要擒住贼首,如何喊俺回来?”柴进道:“兄弟去时,便有一伙金兵把俺后军打散,万幸鹏举在,我尚无恙,只是走丢了萧让、裴宣、朱贵、朱富四个兄弟。”于是三人转回山下,教小校四下去寻。王贵又将斜卯带来道:“将军,这人被擒,听见俺们说走丢了兄弟,自顾自怪笑,不知笑甚。”柴进则来问道:“你笑甚?”斜卯道:“你等不知这里地名,却把兄弟望岭上支走,如何勾得回来?”众人闻言大惊,忙教认路小校到此,问过姓名。探马道:“闻言此地唤作九宫岭,其中多有怪石,并无其它。”斜卯道:“你也只知道这些,就敢走这条路?”李应大怒,要来询问,便:“你休要打哑谜,却是说也不说?”斜卯只顾乱笑。柴进见问不出个所以然,只得拖下去看管。 只说众人等了许久,看看天色较晚,去寻人的小校,并无一个回来。柴进道:“眼见得蓟州就在目前,不可再等,恐夜长梦多,且先回了蓟州,请公明哥哥派大军来寻才行。”众人无奈,只得引军再走。只是沿路都留下记号,以求山中兄弟多福,若能出山,遍寻记号回城。 以此不说柴进等人如何,且说萧让、裴宣、朱贵、朱富四个为躲避金兵都到岭上来,放眼望去,一阵寒气冲天而起。四个遂勒马看了一遭,并无异常。裴宣道:“不知这里甚么去处,且下山去再说。”于是都下山来,走到山腰,又是上山的路,不见下山的路。四个兜兜转转又上另一座山头,再寻路下山,又是半山腰处不见路走,又复上山去。四人疑惑,为辨清下山的路,就下马登高望之,见寒气复起,略有山岚,似数百座山头迭起,有上万个怪石乱穿,真是迷蒙去处,如何见得?但见: 山叠碧浪,岭穿白云。怪松裸枝,排列万万条枪戟;奇石裹苔,纵横千千层军马。身前鹿角,俱是走兽骸骨攒成;顶戴花翎,尽使飞禽毛羽做就。空穴来风为战鼓,尘根垂蔓做绊索。阻当神仙,有无限断头阡陌;遮拦恶鬼,是许多绝径林峦。寒意透体心胆颤,雾霾藏身脾肺痴。天生军壁,一周回埋伏皆瓜果;地长兵垣,四壁下窝盘多草木。真如诸葛八阵图,浑然形成九宫格。